旁边的潘龙听着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几次想拿回自己的手机,被谭有嚣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后才无奈舍弃掉念头,一双颤抖的手抬起又放下,只得紧紧攥住裤子,掌心被汗打湿后变得格外冰凉。
“总之,小少爷你不能伤他,别的什么事都随你。”
“好有意思的话!我还以为像薛助理这样的女人是没心的呢,想不到还另怀着一番痴情。”谭有嚣走到潘龙身后,把手机贴在了他耳畔,笑道:“你觉得呢,潘先生。”潘龙冷汗直流地接过手机,等同于接过一个未知的定数。他深知谭有嚣还记恨着接风宴上的事,哪怕自己说清了是受谭涛的指使,也难保对方不会像上次见面时一样,直接掏出枪来威胁。
可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身后男人短促的轻笑声,算得上最傲慢的那一种,只听见他笑完以后说:“我不棒打鸳鸯了,你们二位可得好好叙叙旧。”谭有嚣双手往潘龙肩膀上一拍,坐到边上去看起杂志来,丝毫不给人摸清内心所想的机会,面子是热的,底子却还是块儿冰。
之前他和潘龙在薛兰的牵线搭桥下已经正儿八经地打过了一次商量,到底是能在那个年代考上大学的,脑子挺灵光,也足够豁得出去,人到了中年,最难能可贵的便是野心,支着一身的骨气才不叫人跪下去。
谭有嚣随便翻了翻杂志,发现上面尽是些让人看得索然无味的爱情故事,无病呻吟的,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尾,极没意思——爱情让他感到极没意思。不论男女,凡是陷入了恋爱,无可避免地要变蠢,名也忘了,姓也忘了,动不动就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哪怕去死。”强行要给蠢人和蠢人之间的结合套上个好听的名头和价值,硬把它打造成必需品,好像没了爱情这辈子就废了,所以分开时宁愿交出性命,更是蠢到没边。要是叫谭有嚣遇到这种情况,恐怕笑都能把他笑死。
“兰兰……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他过来看看我……”
谭有嚣差点忘了,这儿就有一个为爱变蠢的,此时正旁若无人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老相好。
但也有让谭有嚣感到意外的事——潘龙和薛兰之间其实差了快十五岁。比起跟谭涛只有虚与委蛇的金钱交易,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多掺进了份真情,也正因如此,年龄差显得更加忽视不得。图什么,他想不通。
胡思乱想的间隙,那边隔着电话腻在一块儿的俩人也差不多把话说完了,男人捧着手机,放低声音同薛兰道别:“这段时间不用再联系我了,兰兰,你照顾好自己,嗯,放心吧。”潘龙挂掉电话,轻手轻脚地在谭有嚣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小谭总,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可以在您整理好证据后向警方自首,但是您能保证他们会因为这个去抓谭涛么?毕竟我开的这两个赌场和他没关系,只要他想,怎么着都能撇干净。”
“现在说这种丧气话是要打我的脸吗?”谭有嚣翻看得更加随意“谭涛不过是仗着局里的人脉有恃无恐罢了,要想撇得干净,除非他从来没做过亏心事。”
谭有嚣“啪”一下合上手头的杂志,弄皱了正反两面的封皮:“你这事的确瞒住了他,他也完全不知情,但可别忘了谭涛是靠什么发的家……刑侦技术不发达的年代,作案手法稍微高明些便不容易查了,再加上当时相关的法律还未完善,让他吃到不少红利,桩桩件件,总有处理不得当的。他向来自大。”
潘龙瞬间懂了,问道:“小谭总的意思是想把我的事情也一并推到他头上,那证据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