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身体不好,也已经致仕。
原兵部尚书王璟病逝,人都不在了。
王守仁的父亲王华,三年前也去了。
现如今朝堂上是一堆新星冉冉升起,要说老一派的,王琼可能算是,这家伙是喝酒吃肉,身体正常。
而新星之中,升迁最快的大概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桂萼了。
桂萼原本是正德六年的进士,‘出道’早了,可他去当了三个地方的知县,始终没能升到知府,便是因为这家伙脾气火爆,而且有股子正气,再有他干事有些莽。
比如说他是赞同朝廷清田令的一个知县,而且不顾清流士绅反对亲自推动,但与此同时他也会对张璁破口大骂。
导致两边人马其实都不太喜欢他。
历史上,桂萼这个人也很生猛,那会儿可没有天子强推清田,但是桂萼就能自己把自己管的那个县的土地给丈量了。因为他屡屡顶撞上司,所以官途不顺,还到南京去当过闲差,最后是赶上嘉靖初年大礼议事件,他因支持嘉靖皇帝、反对杨廷和而得到重用。
后来的历史证明,他是个非常有能力、而且针对嘉靖朝的诸多弊病敢于提出改革意见的大臣。
值得一提的是,人人都知道明朝中后期有一个重要的改革,就是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这件事做成是1581年,可‘一条鞭法’的主要内容被提出来是五十一年前的1530年。
这一年是嘉靖九年,提出这些赋役法改革的人正是桂萼。
当然‘一条鞭法’这个名字不是他自己取的,而是御史傅汉臣总结后命名的。
桂萼提出来的以后遭到当时的保守派大臣如杨一清等人的激烈反对,
所以一方面阻力巨大,另一方面他于次年正月就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半年后又不幸病逝。
人亡政息,桂萼虽然提出了一条鞭法,但并未真正的施行过。
朱厚照当然知道这个人,不过前十年左右他一直没怎么注意过桂萼,因为他一直以为桂萼是嘉靖年间的臣子,所以就略微忽略了。
大约在正德十三年、十四年,他忽然觉得不对,嘉靖年间的阁老,怎么样也要在正德朝露露脸吧,所以才仔细的去看了一下。
逮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年近五十了,作为一个不长寿的人,这还真是有些可惜。
不过仅这几年间,桂萼也没叫朱厚照失望。
他是个很注重民生的官员,而且重实践,在学术方面与人争论的一个核心观点,就是一定要少空谈。
后来朱厚照让他去了兵部。
这年头,珍惜民生的官员还是有的,但心软脾气硬的不多,所以要他去署理兵部,就是要把注重民生这一条用在士兵身上,同时也让他的火爆到军营里去发发。
不然,搞个念诗的文人才子去混军营总归奇怪的。
至于顾人仪、王廷相入阁,这都不意外。
朱厚照对用人一向看重,乾清宫里几个凳子一摆,那能赐座的都是手段不简单的人物。
“现今,就是这个突发事件……吕宋国王苏莱曼二世应当是受了什么人提醒,他最初交涉是要借款,而非借兵,就是防着朕手再插深些。这是吕宋总督朱凤的第二封密报了,你们都看看。”
说完朱厚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天子已经三十多岁,有了胡须之后更加的成熟稳重。
一个成年的皇帝掌控一个统一王朝,二十余年不辞辛苦,如今是君臣都狠,讲出话来不免有些大。
桂萼直接就讲,“陛下,海上运粮不易,像是满剌加国更有千里之遥,石塘港的身后是数百万亩的良田,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中转之地,他们要是管不好,天天闹出民变,不如下一道敕令,叫我们去管好了!”
“不是数百万亩,是上千万亩。”少府令范玉昌纠正道。
这样,臣子们的心便敏感起来了。
朱厚照眼神落在一边肃立着的一人头上,“严嵩,你是管外务的,你怎么看?”
严嵩出列,“启奏皇上,吕宋国为我大明藩属国,亦即我大明臣属之国,既然其国内有反叛,臣以为天朝应当助其平之。”
已经带有花白头发的顾人仪转过身来,“可苏莱曼二世只谈借款,不谈借兵,这是不想给我们这样的口实。”
“所以才更不能如他的意。”严嵩手指虚点,强调说。
姜雍上前,“严外此话何意?”
严嵩向皇上拱手,“皇上,臣与诸国使臣接触已有一年,臣是明白了,国与国的交往,不在礼仪之间,因各国风俗不同,我们给其无上的荣耀、独一无二的礼遇,但海外番臣全都不识,自然也不明白天朝的良苦用心。
因而,我们看重师出有名,对方不一定看重,他们只看得懂我大明的舰船和士兵。苏莱曼二世既然臣服于我大明,就不可生出异心。若不除其贰心,天朝在南洋何来国威?他们可不认识宽仁二字,还以为是我天朝纵容。”
朱厚照听这段话……再回想起二十年前,有时候都要嘴角直抽抽。他妈的,
现在这帮人都摸清他心思了,全照着他的思路来说。
王廷相则跟上说,“大明在南洋有十多个藩属国,若是对苏莱曼二世做出这样的事,其他诸国会如何看?这一点也不得不考虑。”
朱厚照点头,这也是很有道理的……
……
……
乾清宫外,有个小太监手里攥着东西着急忙慌的模样,时不时的还要伸出脑袋去瞧瞧里面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