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杨一清又说了几件事,尤址都是一样的回答,就是杨一清自己也明白过来了。
之后,尤址的身后来了一个太监,他附耳说了几句,尤址默默点头。
“来人呐。”
几个侍卫到他的身前。
“在!”
“工部尚书毛纪擅离职守,重清名而轻国事,不思处理部衙要务,却在此冲撞承天门要地,着下狱看押。”
毛纪一怔,他倒是不怕坐牢,但是怕安这种罪名。
而且这明显是皇帝故意的,
要说擅离职守,今儿在这里的全都擅离职守了。
皇帝现在故意揪他这一点,属于‘没事找事’,可他也否认不了。
“微臣触犯天颜,死不足惜!但天下大事,皆系于陛下一念之间,陛下纵使盛怒,也不可不见臣子啊陛下!陛下!”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毛纪渎职之罪。审清以后交内阁决议。”这句话是较为艺术的。
皇帝真是要收拾毛纪不会是渎职罪,随便扯一个抗旨不遵,还不是要了他的命?
但真要这样,这会儿这帮官员反应定然不小。
反而是不轻不重的渎职罪,让很多人进退维谷起来。
毕竟天子没有下死手,他们也不好太过激。
《大明律》中有明确的记载渎职罪的处置标准的:凡官不奉公法,擅离职守,轻则杖一百,徒三年;重则斩监候,以其犯罪情节论。
这种交由内阁决议的,肯定是轻一些的渎职罪。
再考虑到他不是真正的渎职,可能就是几十板子的事。
但量刑多少,都是上面的人一句话,万一给你弄个‘徒三年’,那也挺难受的,说到底,他们现在都是渎职。
“杨阁老。散了吧。”
杨一清当然不肯,皇上这番脾气是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他也不能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朝中大事他又不敢自己真的做决定的。
“还请公公转达圣上,杨一清身为大明之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老臣愿去官、也愿令死罪,只求陛下回心转意。”
尤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王鏊起身,“所有人都各回部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各司其职,政务为要,不可轻忽!”
毛纪被抓走了,少了这么个乱事的源头,众人都安稳不少。
是天子和杨一清闹起了脾气,可别最后弄得他们都领上几十个板子。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
杨一清还是在原地看着承天门三个字,他在想他初入宫的那会儿,又想到回京开始担任阁老……
正德天子是难得一遇的圣明君主,在这两天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所遇得人,因而才能此生建功立业,怎么最后就成了这番模样?
事情来的太快,变故也太快,让他这个老人有些难以反应。
而说到底问题还是那四个字,士绅除优。
“济之。你说,会不会陛下这次仍然是对的?”
王鏊也不好讲,“下官只知道,陛下认定的大事,千军万马也难以阻挡,坚毅果决,这绝非说在嘴边的颂圣之语。”
“哎。可老夫也真是担心,自古以来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朝廷不再优待读书人,这个祖制一坏,天下如何不乱?”
说到这里,杨一清忽然好奇起来,“济之,你准备如何做?”
“下官自知难以劝服陛下,因而若陛下执意如此,那便尽全力辅佐陛下,平了天下的乱局。”
杨一清心头微颤,“或许你是对的。”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是很难回头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君子的世界中,是非观是很分明的。不可能两天前认为是错,两天后就认为是对,那他妈的还活不活了?
那是小人才会做的事。
所以顺从皇帝推行这个士绅除优之事是已然不可能了,尤其到这种状况下,剩余给的他唯一的路就是离开。
但现在怎么离开,却是难题。
“都怪那个毛纪,阁老本意只是请辞,虽然也恼了陛下,但不至于是今日这样,依下官看,陛下以渎职之罪将毛纪关了起来,也是觉得他总是坏事。”
所以这会是皇帝的一份‘善意’吗?
他们都接触不到皇上,已经无法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