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也难以确定。
而外界的人,还是认可他这个老阁老。
毕竟天子给了他非常高的礼仪。
一些名士被抓之后,很快便有人把求救的信递到了他的案头。
这其中也不乏这些年拜他当老师,或是茶陵诗派的人。
茶陵诗派是明弘治、正德年间的诗歌流派,开创者为李东阳。因为他是湖广茶陵人,所以称为茶陵诗派。
这一诗派诞生的背景是明朝中期随着王朝的衰败,许多文学作品也失去了锐气而变得卑冗委琐。茶陵诗派所推崇的就是复兴唐宋的文风,主张言由心生、文主于气。
因为李东阳是阁老,他亲自主持这个文坛上的活动,追随者众多,而且里面不乏一些文坛名气大的人。
当然,他们不一定官很大。
因为李东阳不是把持朝政的那种权臣,不会把茶陵诗派的人安插的到处都是。
这些有名气的文人相互之间都认识,江同祖和陆孟也不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所以为其求情倒也常见。反正坏事是锦衣卫干的。李东阳一连收了两个弟子的信,整个人便坐在院子里沉默了起来。
眼看时日将晚,宫里忽然来了人,说皇帝宣召。
老人家也不敢耽搁,收拾收拾便入宫去了。
宫里面点了灯,皇帝还在灯下看东西,李东阳到了以后在御赐的软凳坐下。
“……济之先生是苏州府人,他曾与朕说,天下人都觉得苏松二府富裕,实际上当地的百姓赋税颇重,生活也并不能算作轻松。”
这是当年朱元璋留下的政策。
现在的苏松二府,税赋基本可以抵得过一些省份。
“所以朕一直也在想,最好是在松江府也开埠,增设市舶司。希贤公在山东也曾与朕提过增设市舶司之市,这样便干脆一起施行。想想办法,给老百姓的手里添些银子。还有一事,江南文盛,阁老在文坛中也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所以你到了江南也要振一振那里的文风。读书为官、治人治地,首先要以实务为先,经世致用,造福万民。”
对于那个地方,朱厚照总的就是这两个要求。
李东阳一想原来是巡抚应天,皇帝对他也真是优待了,“臣受国恩重矣。必定不忘陛下今日之嘱咐。”
“李阁老朕还是信得过得。”朱厚照稍稍望了一眼这位老臣,“正德初年时,希贤公连大朝会都不参加,借口政务繁忙,急速返鲁。朕,虽想久留阁老,但你我君臣,还是以百姓为先吧。”
“是。”
朱厚照又叫来谢丕,“以中,你送送。”
谢丕颇为听话,上来就扶着李东阳的胳膊,外面确实也有些暗了,老人家眼神不一定好使,宫里到处还都是台阶。
谢丕不懂,路上说什么皇帝有皇帝的难处,其实是安慰阁老的话,叫他们不那么难受。毕竟,天子还是一心为民的圣明之君。
李东阳什么也没说,谢以中到底还是年轻,所以谢于乔始终放不了手。
皇帝的意思哪里是什么为了百姓。
皇帝的意思是,刘健当初早早的离开,是为了不掺和朝堂上的事情。这一点皇帝很满意,所以叫他,
不要多管闲事。
但尽管如此,皇帝也仍然是宽厚的人。
毕竟,大晚上的叫他过来,就是想把话说在前头,免得自己先说,到时候不是僵硬了么?
这乍看起来,毫无联系。但李东阳知道自己没有多想,否则哪有天黑之后还召见他的道理,且没什么重要的事,干嘛不等明天再说?
而在乾清宫里。
朱厚照也把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密信放在蜡烛之上燃尽了。
火光照着他的脸若隐若现。
“传话给毛语文,人可以抓,但叫他注意搜集证据。”
因为杀人不够,还要诛心才行。
第四百七十章
“这件事,朝堂之上是不好说的。”
“讲明事实,陈述道理,怎能就不好讲?”不过三日之后,李东阳收拾车马已经准备离开。他的弟子有些十分不舍,一些践行也还是要做的。
如果不是恰逢皇帝遇刺之事,倒也不至于太过俗气,但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关于江同祖、陆孟被抓之事,李东阳被追问许久,
最后还是把道理讲了出来,“陛下遇刺是真,这二人对陛下不满也是真,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与天子行刺之事有关,但抓起来审问审问查一查,这怎么就不行?你们要上疏救人,就得先把这个道理讲通了。”
茶陵诗派有代表人物于树清,他任的是工部的给事中,说道:“陛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碰上刺驾必定是恼怒。但恼怒也不是随意抓人,况且如此抓人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于法外吗?”
“听说锦衣卫还在审问那两个刺客,什么都没审出来。”
“最好是能审出来,事情就简单了。现在啊,是越审不出来,越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