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 第122节(2 / 2)

朱厚照略微愣了一下之后,说道:“请父皇恕罪,儿臣也没有好的办法。”

“那么,你有何想法没有?”

“儿臣……有,但说出来,怕父皇不高兴。”

“无妨,你我父子,有何不能言,讲。”

“是。儿臣此次若要替寿宁伯和建昌伯脱罪,对我朱家和张家都不是好事。对朱家而言,性质这么恶劣的打人事件,是光天化日在京城之中将一名举子重伤,致其不能科举,天下读书人何其愤怒?若两位舅舅如此还能脱罪,那天下哪个读书人还会心向我朱家父子?”

“对张家而言,如果这次替两位舅舅挡下这罪责,他们二人岂不是认为他们就是法?我大明朝也再没有哪条律法能管束住他们,那么下一次呢?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他们会酿成不可救赎的大罪!”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道理。

哪怕弘治皇帝不是什么英明君主,也一样是能够听得懂的。

“哎。”皇帝叹气之后,又有些恼怒,骂咧咧的道:“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尽会给朕添麻烦!不过照儿,咱们是父子,这事儿是大事也好,小事也好,好也好,坏也好,都是咱们父子一并承受。所以有些话,朕也就和你说了。”

“父皇请讲。”

“这个唐寅说到底就是一个举人,哪怕他的名声很大,但李东阳、程敏政哪个不是少年成名的天才人物,你说朕不惩治寿宁、建昌二伯,就失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可为了一个举人,朕又能惩治他们到什么地步呢?”

朱厚照看他是想岔了,便说道:“父皇,外臣的愤怒,并不是因为皇亲国戚打了一个举人,而是皇亲国戚毁了一个举人科举考试的机会。这是读书人最为看重的机会,儿臣可以说,这个机会比唐伯虎的命还重要!父皇且看着,许多人并不认识唐伯虎,可这次还是会出来控诉两位舅舅的罪行,不是因为他们同情,而是因为他们恐惧!”皇帝皱起眉头,最后还是向太子求助,“这确实是难办了。照儿,你一向有办法,快些想想如今这个难题怎么解?”

想个锤子。

其实朱厚照真想说,你是皇帝!

他妈的,说到底就是因为张皇后,叽叽歪歪的搞半天能不能行了!支棱起来啊!

也恰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太监禀告,“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皇帝挠了挠头,求助似的看向朱厚照,但朱厚照心想,那是我娘,我能咋办?那是你媳妇儿,你该更有办法才对。

“让她进来吧。”

张皇后匆匆进入乾清宫,一进来就倒地磕头,“陛下!臣妾请陛下救救臣妾的两位弟弟吧!”

“先起来说吧。”

皇帝真是感觉烦了,有点像是后世人中夹在婆媳之间的儿子,难死了,“寿宁伯和建昌伯的事,朕已经听说了。皇后,不是朕说你,你平时也该管教管教他们两个。你瞧瞧这是给惹出了多大的麻烦,你要朕去救他们。怎么救?”

张皇后泣声对说:“陛下,臣妾就只有这么两位弟弟。张家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儿子,便是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照儿的舅舅,陛下难道忍心叫自家亲戚受苦受难吗?”

“朕当然是不忍心。可皇后想过没有,若是此事之后,朕还不重处寿宁伯和建昌伯,天下读书人会怎么看待朝廷,又怎么看待朕?”

“陛下是男子汉,心中装的是万方九州。”张皇后的泪花一截一截得直往下流,“可臣妾只是个女子,没那么多的抱负,也没那么多的见识。臣妾心中记挂的,是丈夫、是儿子、是弟弟。陛下,臣妾旁得也不要,就只要这些,难道也不行吗?”

“再说了,臣妾的两位弟弟为何要去打那个应天府的解元?还不是他当众口出狂言,侮辱寿宁伯和建昌伯?若非如此,寿宁伯和建昌伯都不一定知道唐寅是谁,又怎么会打上门去?”

皇后哭得梨花带雨,说得楚楚可怜。

弘治皇帝一时竟也犹豫了起来。

但是他也得考虑太子监国的难处。

心中烦躁,便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容朕想想。”

恰好,朱厚照本来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监国,要处理的是国事,不是他娘的家务事。

他本来是两个打算,一个是不那么极端。就是到乾清宫,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说服皇帝,不是要杀他们,而是来点重一点的惩处措施。尽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从做事的角度来说,只要有可能不那么极端,都要去尝试。

因为这样成本最小。万一能瞎猫碰着死耗子呢?

比如说请皇帝下旨,削去他们的爵位,那么士子的愤怒应该可以平息,他的皇庄也能实现。

但是刚入暖阁,还没开始深入讨论,弘治皇帝上来就把他问懵了,竟然问怎么脱罪,哪怕他想过皇帝会护短,但这么大的事情首先是谈脱罪,他的确没想到。

可能这就是试戴皇冠还能没事的缘由吧。

所以实际上弘治皇帝这么问,就直接将他的第一个打算给封死了。

之后其实都是废话。

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照第二个法子干了。老套路了,任何事情留一手。

他实在也不能接受张皇后的理由,什么男人心里装得是天下,那你倒是在背后默默支持啊!

刘瑾在皇太子身边伺候的时间长了,慢慢的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某种‘气场’。比如现在,他刚刚见到从乾清宫出来的太子就知道太子很愤怒,不是一般的愤怒,是很愤怒。

“去将毛语文传进宫来。快!”

刘瑾不敢耽搁,马上派人出去寻找。

愤怒之下,效率奇高。

不过半个时辰,毛语文就已经在东宫里跪着了。

朱厚照喝退左右,不让任何人靠近,只带着毛语文进了自己最为私密的寝宫偏殿。

他坐在床上,踏着垫脚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