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与往年不同,冬猎的日子竟是定在年后。
文臣、武将,尚可上马拉弓的都会应着皇帝的面一去,尹元鹤虽是女子,能文能武,拉的一手好弓。
刚上任时,朝中不满的大臣都被她一手快、急、狠厉的箭术给震慑到。
前有楚人熊渠子射石饮羽,那日尹元鹤一箭穿木,虽不及古人,不过也足矣威撼一方。
只有她一人知道射出那箭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瞄向树后的麋鹿,拉满弓的时候,仇恨的双眼完全被邱寒义笑着的丑恶嘴脸给溢满,刺痛着心。
换句话说,她根本就做不到什么一箭穿木的美名。而是恨,恨爆发出的恐怖的生命力,让她回想到那年被屠杀殆尽的左家,残肢断臂在月光下因为血液而折射出罪恶的光芒。
她颤抖着双手,用不大的力气拿着小刀划开马厩刚被割喉的马匹尸体,然后忍着泪,浑身发冷的钻进去。
刚死的马肚子里很暖和,滑腻柔软的内脏和血液搅和在一起,温暖的包裹住她,眼前很黑,外面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很急切,就像亡命的钟声。
一声,一声。
心脏似乎都快要蹦出来。
好怕。好怕。
她只能拼了命的往深处钻,背向后靠去,血液和组织从身后滑向前头,还有一些随着挤压和动作逐渐被碾碎,血液的浓稠四散在鼻腔,无所适从的恐惧像鬼魅如影随形,如罂粟般侵入血液,像菟丝子一样窃取她剩余的神志。
现下她站在朝堂上近十载,衣冠楚楚,再也闻不旧时荤腥。
往前她藏于马肚中远半月,衣不蔽体,从未想过今日辉煌。
刘枞撑着脑袋望向台下百官,打了个哈欠,吩咐下去:“就后日?如何?”
下头一位官员上前几步,踌躇半晌才开口:“皇上,两日,可是太少了些……?”
“是啊,皇上,要不宽限些时日?”下头的少府大人有些为难,他本掌皇宫用财和少些服务,两天时日先不说猎场有些地方倒是该修缮,还有就是猎兽还得去补上一些,这么多人,要是玩的不尽兴,触怒了皇麟,自己就要掉脑袋了。
先帝每次冬猎,都是提早下了命令,他原以为现在这皇帝是不喜这些事儿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防不胜防。
刘枞听到下面的老人又在那叽叽喳喳的一嘴不行一嘴莽撞,便烦闷,归结到底不还是自己认为自己太过无能软弱,若是换做父亲,估计早就勤勤恳恳执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