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封之后,金朝的兵锋所指,无不望风披靡。打了十几年,宋朝反而打出十几支军队来,有的甚至金朝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当然有很多。但其中一条,军队中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滥竽充数的将领,临阵脱逃的现象很少见了,肯定是原因之一。
自己手下三百余人,如果不能上阵杀敌,就很难有大作为。只有自己足够勇猛,能够带着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打出一片天地。
想到这里,王宵猎捏了捏自己胳膊,这具身体,看着不起眼,想不到却是猛将的材料。本来就身躯长大,再加上力大无穷,一般人不是自己对手。有了这身体,才有展现脑力的机会。
将来要怎么做?说实话,王宵猎还是没想明白。开封府要去,来到了这个时代,不去见一见宗泽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会遗憾。现在是建炎二年,按照王宵猎的记忆,宗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以后应该怎么做呢?王宵猎只知道一件事,自己绝不会去投赵构。其他的,慢慢再想吧。
第二天一早,吃罢早饭,王宵猎命人把金兵俘虏押到自己住处前的空地上。
走到二十多个金兵俘虏面前,王宵猎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这里是中原故土,你们是北方来的胡人,容不得你们!自你们女真人南下,这中原繁华之地,成了一片焦土!这里离西京洛阳不远,往日何等富庶,人口何等密集!到了今日,却数十里不见人烟!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杀?!”
一个金兵啐了一口:“你们汉人,就是罗里罗嗦这么多废话!我们被打败了,只是一个死字!今日落在你的手里,只管砍了这头颅去就是了!”
王宵猎一时怔住。看其他的人,神情都跟说话的人类似。没想到,这些金人倒是硬气。道:“说的是,对你们来说,我是有些罗嗦了。不过,不是我们汉人喜欢罗嗦,而是我们汉人,做事要讲道理。纵然要杀你们,也要说清楚,为什么要杀。纵然你们不懂,话还是要说的。否则,汉人跟你们这些茹毛饮血的胡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金人冷笑:“汉人懦弱,便就是因为这许多废话!”
“懦弱吗?”王宵猎摇了摇头。“每当有异族踏上这中原锦绣地,都以为自己英明神武,汉人懦弱如鸡。但几千年来,这里终究还是汉人的土地。懦弱?也只有你们脑袋里空空如也,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词语来了。看你样子,这些废话也不必多说,说了你也不懂。今日杀你们,不是你们战场上杀人,而是战后烧抢掳掠,杀人无数!杀人当被人杀之!今日这里没有官府,不能详细剖说明白,我便暂代其权,在这里对你们明正典刑!”
说到这里,王宵猎举起手来,厉声道:“杀!”
一边解立农高声唱诺。带了几个手持大刀的士卒出来,把金兵俘虏押到路中间。抬起一脚,把面前的金人踹倒,一刀砍了脑袋下来。眨眼之间,二十多金兵就全被砍了脑袋。几个士卒收拾一番,把首级装起来,准备带走。这是王宵猎战功的凭证,可不能随便扔了。
自金兵南来,宋军在战场上砍的金人首级很少。就是有斩获,大多都是女真的仆从军,真正的女真人少之又少。这五十个金兵游骑,其实也不全都是女真人,不过王宵猎没必要分明白。
抬头看了看天,王宵猎对众人道:“趁着天色尚早,收拾一下,准备起程!今日我们到巩县,在那里安歇!巩县终究是大县,到那里补充些军粮。”
第10章 巩县
巩县是两京驿路要冲。从开封府西来,到了这里分两路。一路北向孟州,过黄河去河东。一路西来到河南府。以前太平时节,驿路上车马如龙,旁边洛河里白帆如云。
天近傍晚,王宵猎带着手下,到了巩县城外。
看着残破的城墙,洞开的城门,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仿佛鬼域一般。沉默一会,王宵猎道:“巩县大县,附近最是繁华。又是两京驿路要冲,城近洛河,每日里不知多少人经过这里。怎么今天一个人都看不到,成了这样一片死地?”
杨审叹口气:“小舍人,这附近的城池金兵往来数次,杀人如麻。哪里还有人?”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金兵的破坏,比自己以前的想象严重多了。这一带的人倒是不至于全部被杀光,但人口损失非常大。有的逃入山区,有的惨死,还有的被金人掳掠北上。越是州县城池,越是没有人。没有几十年,这里难再见繁华。
实际上,历史上义军、宋军与金军、伪齐在中原进行了十几年拉锯。加上金人有意把这一带的人口北迁,出现了大量无人区。直到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宋金议和,才慢慢恢复。
一提马缰,王宵猎正要入城。邵凌道:“城中情形如何,一切未知。小舍人且等一等,我带几个士卒进去,先看看情形如何。”
王宵猎点了点头。倒是自己大意,城中情况未知,怎么就带大军入城?
邵凌带了十几个士卒,进入城内不多久,就又出了城来。到王宵猎面前叉手:“小舍人,城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百姓都已逃散,只有几十户人家,看起来冷清了些。”
王宵猎点了点头:“再是冷清,总比我们在外边强。大军一起进城,今夜城里安歇!”
众人称诺。
刚进城门,就见十几个人迎了出来。到了王宵猎军前,一起跪下。
王宵猎吓了一跳,忙问身边的邵凌:“这些是什么人?这是干什么?”
邵凌道:“小舍人,城里现在只有几十户百姓。这些是他们推举出来的,来迎大军入城。”
王宵猎道:“让他们起来吧。对了,让其中说话有份量的,晚上都来见我。”
这些人前来相迎,本来应该准备酒肉,有酒肉才能犒军。只是现在的巩县城里,想找点肉吃实在太难。待要煮饭,王宵猎来得又太急,等不到饭熟。
到了县衙前,王宵猎看这衙门的大门都早已不知去向,窗户大多坏了,摇了摇头。去年冬天这城里就没了秩序,就连衙门也被拆得差不多了。
进了县衙,回去换了衣服,王宵猎重回到前厅。
王忠上前道:“小舍人,城里的父老都等在外面,不知要不要他们进来?”
王宵猎道:“让他们进来。我们这几天,幸赖有丁进接济,还能够吃得上饭。再筹不到粮,可要饿肚子了。这里虽然破败,多少能筹些军粮。”
不多时,进来六个人。到了堂下行礼。
王宵猎吩咐他们起身,在旁边设了座让他们坐了,上了茶来。
请了茶,王宵猎道:“在下王宵猎,汝州人氏。金人围开封府的时候,家父起兵勤王,召集了这些人马。前些日子,有京城丁都巡得宗元帅军令,与韩统制一起带兵攻洛阳,我便随着他到了这里。”
一个中年员外听了,拱手道:“今日确实有军兵过了巩县,说是京城丁都巡。听说他们后边有金兵追赶,没有入城,径直去了。”
王宵猎点头:“想来是了。今日清早,一伙金兵赶上我们,丁都巡退走。”
那员外道:“后边的金兵并没有追到城里来,大家都没有见到金人。本来还以为,是那个丁都巡瞎说的,只是不敢打仗吧。”王宵猎道:“怎么会有假?午后那些金军又回去了,正遇到我等。幸手下兄弟用命,把他们一网成擒!正取了他们的首级,要去开封府领赏呢。”
听了这话,下面一片惊呼。坐在两侧的几个员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先前那个员外才拱手道:“将军此话当真?这两年来,金人到处纵横,无人可挡!若是将军立了如此大功,实在是未有之事。”
王宵猎笑笑:“这如何做得假?金人首级都在军中带着,要去开封府见宗元帅。”
员外以手加额:“许多日子,终于听说一场胜仗!不瞒将军,自金兵南下,我们这些人都是死中求活而已。巩县城里,往日多么繁华,现在又有几户人家!小的原来在这里码头做生意,有一家酒楼,还有两间质铺,端的是好日子。不过一两年间,家产荡然无存,家人零落,今日只是等死而已。”
其余几位员外一起称是。他们留在这里,有的是躲得好,有的是跑得快,还有的含羞忍辱,才留了命下来。运气不好的,没被金人杀了,也被金人掳走。对于金人,每个人都恨得牙痒痒的。突然听说王宵猎竟然打了胜仗,无不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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