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的父亲,一年也来不上一次,每次过来,态度都十分冷漠,而母亲同样如此,后来父亲就不再来了。
直到母亲死了,父亲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他困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看着母亲的尸体慢慢腐烂……再一次见到父亲,是在父亲的新婚喜宴上。
那一日顾府大喜,护院喝醉了酒,疏于看守,他偷偷逃了出去,看到父亲一身鲜艳的红,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笑的春风得意。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笑容。
他很快就被抓回了那个院子,母亲发臭的尸体终于被带走,门口的护院也看的更紧。
仆从最是会看人眼色,自然不能让他扰了老爷大喜。
寒冬腊月,他蜷缩在冰冷的屋子里,三天都没人送饭了,这里没有任何吃的东西,连取暖的柴火都没有,他以为自己就要死
了……
最后,是母亲的丫鬟将脑袋磕破了血,说老爷大喜死人不吉利,才终于恳求人送了吃食过来。
她是当年母亲从安阳城救回来的,对母亲忠心耿耿,在这个冷漠的顾家,只有她愿意留在这荒僻院落。
他看着她面对刁难,一次次跪在别人的面前,一次次带着伤回来,他们吃着残羹剩饭,在这个小院里苟延残喘。
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带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金银细软回来了,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清秀娟丽的面容稍加妆点,如同春日盛开的花瓣。
这是他见过她最美的一面,也是见过她的最后一面。
她告诉他,她要嫁人了。
她遇到一个爱她护她的夫君,愿意带她离开这里,但是她带不走他,因为他是顾家的大少爷。
她留下金银细软,对他温柔嘱咐,最后掩面而泣,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竟一点也不意外。
没有谁理该陪他陷在这泥潭里,不见天日。
又或许,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从他母亲离开的那一日。
就在等待着别人离开他。
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七岁了,即便独自一人,他也可以活下去了。
他会悄悄的从这里爬出去,惫懒的护院根本发现不了,他会去厨房偷吃的,去猪圈捡馊饭剩菜……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活下去。
求生……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让他可以在恶劣的环境里存活下来。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又一日,他夜深人静潜入厨房,却没有找到剩饭剩菜,空手而归是常事,但他转过身时……却在转角的不起眼处,看到一份油纸包着的,热乎乎的包子。
他拿着包子佯装离开,然后又悄悄潜回来,看到厨房扫洒的老仆出现在那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露出怜悯目光。
后来隔三差五的,他总能在这里发现食物,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糕点,极少的时候,还能有半只烧鸡。
那时候的他不懂何为怜
悯与施舍,但既然这个人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他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会出没在这里拿走别人给的食物。
他们从来没有面对面说过一句话,一切就像是某种默契,也是这个老仆的偶尔善意,让他在这个寒冬过得不那么艰难。
一年过去。
春又来。
他像是往常一样悄悄来到厨房,拿走角落里的食物,因为饿了好几日了,这次他吃的急了一点,然后突然开始腹部剧痛。
他蜷缩着身体摔倒在地上,听到四周传来脚步声,被一群仆从团团围住,他艰难的抬起头。
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男孩长的白白净净,穿金戴玉,胸前挂着长命锁,身旁侍立着丫鬟仆从,男孩一双黑眸明亮,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旁边的丫鬟:这就是那个贱种?
丫鬟说是。
男孩稚嫩脸庞露出厌恶之色,像是看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说:手脚这么不干净,说不定真是魔族孽种,这种人,凭什么做我的兄长。
疼痛让他脸色发白,但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看着男孩。
男孩大约不喜欢他这样子,露出恶劣的眼神,语气稚气天真的道:该怎么给你一点教训呢?我知道了,来人啊,把那个老家伙带上来。
老仆被人押送上来。
男孩道:像你这种监守自盗的贱奴,本来我们顾家是不能留的,但念在你可能是被蛊惑了,现在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亲自去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错了,我就放过你。
棍子被塞到老仆手里。
顾惟黑眸古井无波,看着老仆走过来。
老仆只犹豫了一会儿,就举起了棍子,重重的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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