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糸师冴从病房出来,他轻轻掩上了房门。
他的亲弟弟,糸师凛,彼时还一直在争吵,终于是在他劝说下用上止痛泵,现在屋内,正传来轻而平稳的呼吸声。
他们的争吵,其实受伤前就开始了,重点其实不是止不止痛。糸师冴清楚,他弟弟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主治医生在门外等着他,是个外表年轻但姿态沉稳的男人。
他不是出生就一直如此沉稳的,在医院这种总是生离死别的地方,他不得不看开很多。
此刻他面上微微笑着,道:“怎样?终于肯用了?”
糸师冴也微微一笑,两人竟像相识已久的朋友一样,“是,这小子固执得很,总觉得打止痛会伤到他腿的神经,这些日子,麻烦你关照了,辉男。”
“原来如此……”
辉男无奈笑笑,他看了糸师冴一眼,他想,你说他固执,你何不也是固执呢?但他没说,只是望向别处,“既然都是朋友,谈什么麻不麻烦。”
辉男是糸师冴在过去酿酒的那次经历结识的。虽说大学加入的剑道社,但对酒兴趣也丰厚。两人因为糸师冴好友阿城的缘故聚在一起,但两人真正了解彼此,却是从糸师冴难得主动开始的。
“刚刚护士应该和你讲了你弟弟的情况吧。”辉男问他,其实这问题不用问,授意的人便是他。
“嗯。”糸师冴也望向别处,“……我会想办法的。”
“你好像沉稳了很多。”辉男盯他看了一会,感慨道:“……真想不到我现在竟会跟你讲这种话。”
糸师冴笑:“难道要跟最开始见面那样打起来,你才算熟悉?”
辉男端正的面孔腾地红了,他脑中似乎闪过许多曾经在意的东西。
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他放下般地叹口气:“是是,那时你不也是意气用事?”
糸师冴却是想说什么了。
辉男已话锋一转:“对了,阿城最近有给你传消息没有?”
糸师冴摇摇头笑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他又闯什么祸了?”
“哈哈哈,谁知道呢?他现在说是收心了,跟我讲回来要干番大业。”辉男也笑。
“大业?”糸师冴嗤之以鼻,“哼,他不给我跟阿田添麻烦,就算他一份大业了。”
说完,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渐渐笑开了。
听他们讲话,可能会以为是对这个‘阿城’鄙夷或嫌弃,但他们笑得又这样温暖,这样自豪,似乎是相信,他们口中的这个‘阿城’,必会干出什么惊人举动一样。
男人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奇怪。
辉男还思虑道,“他既然没给你传消息,我估计……也是,他可能想亲口问你。”
“看来真是闯祸了。”糸师冴好像立即懂了。
“这次真不一定。”辉男眉毛挑动,咧嘴一笑,“你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
如果这张脸孔没有如此端正,大概率糸师冴会以为他的表情是戏谑,但辉男做来,显得又是这样的可爱纯真,根本就没有戏耍他的意思。然而他的纯真又不再能仅仅用单纯朴实形容,仿佛什么阅历或是担子之类,使他的纯真如铅华洗净。
那会是什么呢?他人已经在往后退了。原是辉男发现时间太晚。
“唉?下班这么久了。”他看眼腕表,然后夹着病历后退着转身,“下次陪你喝酒啊!我得赶紧回去陪我未婚妻吃晚饭,先告辞。”
原来是女人的功劳。
也难怪。
男人的友谊往往是处男时最纯挚,可女人一加入,这样的感情便会更复杂。偏偏男人的成长,总是围绕着女人展开。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