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沉江城开口问了,他依旧没有任何向他人倾诉的意愿,即使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团乱麻,却连快刀斩乱麻的心思都不曾萌生,宁愿选择让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
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过着不熟悉的生活,那种与周遭疏离而萌生的陌生感能让他暂时忘掉那些不愿想起的事情,他将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就只是这样而已。跟沉江城上床的周乐言已经不是过去的周乐言了,因此他能够对这一切冷眼旁观,即使跟男人上床也无所谓,纵然事态脱轨也毫不在意——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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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江城的生活步调向来规律,诊所排班时间也相当固定,因此周乐言在周五下午见到沉江城出现在厨房里时,不免有些惊讶。与睡到中午过后才清醒的他不同,沉江城似乎相当忙碌,烤箱中似乎正在烘焙着什么东西,屋内飘散着一股浓厚的甜甜香气。
「你在做什么?」周乐言忍不住问道。
「焦糖奶油泡芙塔。」沉江城头也不抬地道,「同事的新婚贺礼。」
这个答案着实让周乐言有些意外,他顿了一下,问道:「关系很好的同事?」
「也算是朋友。」沉江城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吃午餐了吗?」
周乐言摇了摇头,在餐桌前坐下,如他预料的一样,沉江城什么都没有多说,很快就拿出简单的食材,替他做了一份夹满乳酪与培根的蛋饼,又煎了一些马铃薯块放到盘子里,加上一杯柳橙汁,甚至服务态度极佳地送到餐桌上,周乐言没有开口道谢,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对方匆匆踏入厨房的背影。
朋友。
这个词从沉江城口中说出来真是奇怪。
在很多年前,周乐言的朋友只有沉江城,沉江城的朋友也只有周乐言,提到朋友这个词,他们都只会想到彼此;然而时至今日,沉江城有了别的朋友,是周乐言以外的(交往)物件,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在嫉妒或者吃醋,但是那种微妙的酸涩情绪却在心中逐渐发酵,久久都挥之不去。
「你的朋友……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是大学时的同学。」沉江城答得随意,「已经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
周乐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沉默下来。然而沉江城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径自说道:「他过几天就要去国外结婚,晚上会过来吃饭,如果你不想见到陌生人的话,可以回避一下。」
「去国外结婚?真有闲情逸致。」周乐言随口道。
沉江城淡淡瞥他一眼,「是同性结婚。」
周乐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有点尴尬。同性婚姻在这个国家尚未合法,去国外结婚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之一,他一时没想到这点,还以为沈江城的朋友只是因为好玩才决定去国外结婚,所以才毫不考虑地说出那种不得体的评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到……」周乐言试图补救。
「没关系。」沉江城不以为意地挪开视线,转身从烤箱里拿出一大盘烤好的泡芙,随后又拿起打蛋器,专注地打着碗中的奶油,似乎没有与他交谈的心思。
周乐言有些窘迫,吃完盘中的蛋饼与马铃薯后,想离开客厅,但又隐隐有些不甘心,即使他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不甘心,但是那种糟糕的感觉却不是假的。沉江城知道他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曾经遭受未婚妻的伤害而留下难以启齿的创伤,但他却对沈江城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对方拥有亲近到足以带回家中用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