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上的女人五十多岁,长发瓜子脸,岁月给她刻下许多皱纹,但她依旧是个漂亮的女人,蒋逊遗传她。
贺川给她磕头,仍旧一气磕三个。蒋逊静静看着,等他站起来了,她弯下腰,又一次给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
掸完起身,贺川搂着她肩膀,问:“要不要跟你妈说说话?”
蒋逊点点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说:“妈,他是贺川。”
***
忙了一整个上午,所有人都饿了,石林带他们去山上吃午饭。员工都凑了过来,石林指着那个广东人,笑着跟贺川说:“还记不记得他?那回你在这里吃年夜饭,他还跟人合唱了首歌,才一个月,这两个人就要结婚了!”
贺川笑道:“恭喜!”
大家围一桌吃饭,卓文没一起来。饭桌上欢声笑语,仿佛那广东人明天就要结婚,各个都打趣他们。
不一会儿,广东人的电话响了,边上的人笑他:“你什么时候把定情歌曲当铃声啦!”
广东人说:“我乐意,不行啊!”
贺川听到一句歌词:“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伤心者通道上同行……”
他记得这歌,当时就觉得耳熟,原来他第一次听到这歌,是在明霞山上。那天篝火明亮,树下的彼岸花如同现在一样形单影只。
他看了蒋逊一眼,蒋逊一笑。
下山的盘山公路,曲曲折折,蜿蜒陡峭,竹林连成片,空气潮闷,风吹在脸上是温暖的。一夜没睡,回到杂货店,蒋逊直接带贺川上了楼,两人简单冲了个澡,贺川围着块浴巾就出来了。
蒋逊的房间很小,进门是一只棕色衣柜,窗前一张书桌,墙边一张单人床,木头地板老化了,有些地方踩上去已经松动。
贺川问:“困不困?”
蒋逊把暖空调打开,摇头说:“还好,困过头了。”
贺川打量房间,坐到床沿,从桌角抽了一本书出来,翻了翻说:“四级英语?”
蒋逊说:“大学的书我都卖了,就留了这一本。”
“怎么就留这个?”
“英语有用啊。”
贺川又翻了翻其他书,都是些杂志,跟车有关,日期都是两年前。这两年她没买新的,旧的一直收藏着。贺川问:“你以前住哪儿?”
蒋逊说:“小时候住酒店。”
“酒店?”
“富霞大酒店,地下室。”
贺川放下书,朝她望去。
蒋逊笑着:“最初几年家里房子还在,等我念小学的时候,我们家就搬到了酒店地下室,石爷爷免费给我们住。”
“……”贺川问,“住到初中毕业?”
“啊,一直住到初中,要不是我妈跟他离婚,我还得一直住那儿。”
贺川问:“恨你爸?”
蒋逊想了想:“谈不上恨,只是没什么感情……他想要儿子,小时候对我谈不上坏,不过向来不亲。后来他把女人带回地下室,我跟他就更没什么感情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像炒菜少放了盐,过于淡。贺川看着她,说:“你妈走的时候你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