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六人行》系列没有因为第三季而一蹶不振,仍然在继续。
大家仍然在关注。
目的达到了。
胡思维认真思考着,后面的宣传节奏应该怎么来。怎么样做,才能够提高、保持住大家对它的期待,不让这口气掉下去,让这部剧在万众瞩目下重启回归。
现在都是他们这些幕后工作人员在发布一些东西,后面应该让《六人行》的演员们开始下场了。比如颜良在上节目的时候,可以适时地提一下正在准备进组拍摄一部剧,但这部剧处在保密阶段,还不能跟大家说,给大家卖个关子,然后让大家自己往《六人行》的方向猜。
这一刻,胡思维满脑子都是怎么样做可以让《六人行》更好。
两个月前,他想都不敢这么想。
“你真的要回归《六人行》了?”李跃峰在片场问陆严河。
陆严河举起手中的剧本,挡在自己嘴巴前面,对李跃峰说了一声嗯。
李跃峰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六人行》有救了。”他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把陆严河都给惊住了。
李跃峰说:“我其实很喜欢看《六人行》,这部剧是我最喜欢的剧之一。”
“是吗?”
“嗯,我后面还想要找一个情景喜剧来演,但是吴白不同意,怎么都不同意,说出现《六人行》这么一部剧是特例,国内就没有特别好的情景喜剧的剧本,除了你,没有人能做。”李跃峰叹了口气,“我其实真没有把它当成情景喜剧在看,我就特别喜欢里面那几个人待在一起的感觉,特别朋友。”
陆严河点点头,想起来什么,问:“那等我们这一季开拍以后,你要不要来客串一个角色,玩一玩?”
李跃峰有些惊喜地问:“可以吗?”
陆严河说:“嗯,我准备在新的一季里邀请一些朋友来客串一下。”
“可以啊。”李跃峰点头,“我想去。”
陆严河:“行,到时候我叫你。”
李跃峰:“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严河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对李跃峰的印象。李跃峰仍然还是那个比较功利的行事方式,只不过他这个人似乎要是真把谁当朋友了,在这方面就会稍微好一点。这一次,陆严河跟李跃峰拍《焚火》,对他的印象比在拍《十七层》的时候好多了。
对比起来,差别其实就在于李跃峰那个时候对他并没有现在这样不设防——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李跃峰,跟他虽然也一样说说笑笑,但很显然,说什么,笑什么,都是思考之后才表现出来的。陆严河自己又是一个感知力很强的人,对这样的人,陆严河自己当然也不会释放出真实的情绪。两个人就这么面子上你好我好地把戏拍完,杀青之后,各自拜拜。
这一次,李跃峰觉得陆严河拿他当朋友,所以才让汪彪来提醒吴白,就放下了一些对陆严河的防备,觉得可以跟他做朋友。他真实的那一面就暴露了出来,陆严河这个人呢,又是典型的“如果你对我好,我肯定不会对你差”,慢慢的,陆严河也开始接受李跃峰这个朋友的存在了。
陆严河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他真的不是太喜欢一个特别功利、拍戏总是要把别人给踩下去的演员。
李跃峰几乎在每一个剧组,都会像面对竞争对手一样面对其他演员。
哪怕是在《焚火》,他也只是把商永周和陆严河这两个明摆着踩不下去的人放到一边,在日常的宣传稿中,那李跃峰仍然还是仅次于这两个人的三号人物的。
但陆严河却慢慢地接受了李跃峰的存在。
熟悉了李跃峰一点之后,他甚至觉得,李跃峰跟曾桥挺像。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因为在自己的事业上还处在上升期,所以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是很有竞争意识地面对这一行。
李跃峰是在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人气上较劲,曾桥则是在演技、在别人看待他的眼光上较劲,都有功利的一面。如果是李跃峰是主动出击,让自己站在别人的肩膀上,那曾桥就是被动地拒绝跟那些他瞧不上的人扯上关系,很“爱惜自己羽毛”。
每个人都有相似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陆严河思索着他们两个人,再回想一下自己演过的剧本,演过的角色,意识到,他演的戏,可能真的碍于自己年龄和角色年龄的关系,所以甭管什么性格、什么设定,在这种人格和性格的复杂度上,都比较简单,纯粹,没有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
人是圆形的,是一个多面体。在戏剧中,人却往往是符号化,哪怕两面性,或者是多面性,也只是几个面,不可能真正做到立体地展现一个人物。
可有的人物,为什么就可以给人立体感,是这部戏把他复杂程度的方方面面都拍到了吗?
不,是这个人在观众心中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真实的性格特征,戏里面没有拍到的,观众可以想象出来。
陆严河再去看自己在《焚火》中演的李无殇。
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个角色如果从文学性上来说,很好演?
因为他的角色在剧本里太简单了。
李无殇是一个特别符号化的角色。院长的孩子,天之骄子,被保护得很好,前期也很骄傲,直到后面随着商永周饰演的魏央出现,慢慢地卷入一些事件,给他带来了一些触动,对他造成了许多的改变,到最后,发现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他的杀父仇人,那一刻,李无殇的角色发生了彻底性的蜕变——
尽管如此,陆严河想象到的,也就是一个少年从真相与背叛中粉碎自己,重塑一个新的人格。
对,仍然是这样一种人物塑造的模式。
所以,有迹可循。
难的表演是无迹可寻的,是羚羊挂角。
但是,是陆严河对李无殇这个角色的理解肤浅了吗?
也不是,这个角色就是这样的,这个角色在剧本上之所以成立,就是陆严河理解的那样“有迹可循”,否则,这就不是一个商业化的剧本了。它不是在探索人性,不是在去深入挖掘一个复杂的内核。
陆严河要是企图把李无殇往更深入、更复杂的方向去演,都跟这个故事本身的风格相去甚远了。
也不一定真的能立住这个角色。
陆严河想通了这一些,豁然开朗。
怎么说呢,想通这一些不会让他对李无殇这个角色有更高的表演追求了,但他作为演员,对于人物,对于塑造,有了更深的理解。
陆严河很享受这样“顿悟”的时刻。
陈思琦连续感慨了三声“我服了”。
陆严河有些茫然地、眼神清澈地看着视频里的陈思琦,不理解,问:“怎么了?”
陈思琦问:“你有没有在我身上顿悟过?让你对人性、对人物有更多的理解?”
陆严河马上笑了出来,然后拨浪鼓似的摇头。
“没有。”
陈思琦:“你越来越表演艺术家了哦,跟李跃峰做个朋友,都能让你产生这么多的思考。”
“我也没有想到,也不是我主动想的。”陆严河说。
陈思琦:“不过,人跟人之间就是很多的不一样,何止是李跃峰跟曾桥,你来我们编辑室待一个星期,你都能发现人跟人之间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
“编辑室……他们怎么了?”陆严河听起来,似乎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陈思琦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审美偏好,随着杂志越做越久,大家对自己手上的业务越来越熟悉,就都有了自己的主见了。”陈思琦说,“这也没什么,不过,现在开企划会的时候,常常听到他们吵起来,让我有点烦。”
陆严河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就跟我们剧组开创作会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主意更好。
陈思琦说:“不过,这可能也都是必经之路,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拍完《焚火》之后,应该不会马上去美国拍《迷雾》吧?”
“不会,杀青以后就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了。”陆严河说,“能休息一阵子吧,怎么了?”
“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吧。”陈思琦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趁着我们都有时间的时候,我想多一起出去玩一玩,我怕等你以后在全球都很知名了,在国外都不能正常的旅游了。”
陆严河恍然,笑着点头,说好。
陈思琦沉静地看着陆严河。
两个人之间明明隔着屏幕,彼此之间的目光却好像都能落进对方的心中。
“我想你了。”陆严河突然说。
陈思琦:“我也是。”
陈思琦说:“我这个周末来找你吧。”
“好!”陆严河眼睛瞬间亮了。
陈思琦嘴角翘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说这句话呢?”
陆严河捣蒜似的点头。
陈思琦:“那你不直接跟我说?”
陆严河很不好意思似的,说:“怕耽误你的事。”
陈思琦:“《跳起来》现在已经运行得很好了,每个部门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运行体系,我其实具体要管的事情不多了,每天就是看这种报表。”
虽然陈思琦说得这么轻松,但是陆严河知道,肯定没有那么轻松,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人都是从来不愿意跟对方诉说自己工作上的难处。
从来。
陆严河说:“等你搬过来。”
他们的房子快装修好了,等到今年七月份就可以搬进去了。
陈思琦:“好。”
“对了,《跳起来》的日本版怎么样了?”陆严河问。
陈思琦一直想要把《跳起来》推向海外,日本是她选的第一个国家,因为日本的出版市场是全世界各地相对萎缩得最慢的那一个。
陈思琦说:“已经差不多了,大概是今年夏天在日本发行。”
《跳起来》在日本就不是杂志的形式了,而是mook(主题书)的形式。
陈思琦说:“不一定能够卖得很好,甚至可能会亏损,但我会坚持做。”
陆严河支持陈思琦的决定。
陈思琦说:“其实我自己做了《跳起来》这个杂志,又开始做《跳起来》的衍生品牌以后,我就明白,为什么有的产品一直不赚钱,却还是被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了。《跳起来》的盈利跟其他的衍生品牌比起来,真的不太行,可是,《跳起来》就是立身之本,从作者的培养,到一批固定的、忠实的读者,再到稳定的内容输出,它本身直接创造的利益价值不大,但它间接能够覆盖的范围,很大。”
“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陈思琦接着说,“打造《跳起来》国际版,一是想要扩大它的海外影响力,二是这个杂志,它是一个原点,可以做不同方向的衍生和辐射。我准备为琳玉和她的团队打造《跳起来》电影版了。”
陆严河笑了起来。
“你终于准备走这一步了吗?”
这两年来,陆严河看着琳玉一次次地走向台前,从《跳起来》影评人到国际影评人论坛,从影视评论自媒体到岳湖台的影评栏目,琳玉其实已经慢慢地建立起了她的个人品牌。
陈思琦说:“这样,她也可以更加专注地做这件事了,这也是目前对你最有帮助的一个领域。”
陆严河点头。
他从来不否认,琳玉和《跳起来》影视自媒体,甚至是整个编辑团队,对他的事业版图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好多作品的宣传,都是陈思琦、琳玉带着人从无到有做起来的。
那是陆严河这样一个穿越者都会被惊喜到的创意。
更不用说,琳玉拉起来的国际影评人阵地,对于他在国际影坛上的声誉起到了多大的帮助。
这是陆严河和陈思琦一开始做《跳起来》这个杂志的时候,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现在回过头来看,只能说,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蝴蝶效应,你永远不知道你在此时此刻做的一个决定,将在三年后、五年后甚至是十年后,掀起多大的风暴。
在《焚火》剧组,陆严河拍得其实很舒服。
“非常好。”
一遍演完,万人亥总是这么说。
陆严河演了这么多戏了,每一场演完之后都被夸的,真就是这部《焚火》。
跟陆严河预想的不一样,万人亥竟然是一个鼓励型的导演。
为什么说是鼓励型呢?
因为,尽管说了“非常好”,下一秒,万人亥就会说:“我们再来保一条,严河。”
其实就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万人亥不是对陆严河一个人如此,以陆严河的观察,万人亥其实对每个演员都是这样。
万人亥很保护演员的情绪。
他基本上没有对演员发过火。
但对其他部门和工种的工作人员,那就不一样了。
跟个炸弹似的。
可每一次他发火的地方,陆严河都觉得也不能怪他发火。
毕竟甚至还出现过他们好不容易拍到一场满意的戏,结果摄影师忘记开机了、没拍到的情况。
那个时候,别说万人亥发火了,连演员自己也想发火。
一场满意的戏,那种情绪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因为这种低级错误没拍下来,那真的是让人火大的。
当然,总体来说,《焚火》的剧组氛围很好。
兰明厅归功于两位主演从来不生事,带了个好头。
在《焚火》剧组,其实除了陆严河和商永周,其他人都不会一直待在剧组里。
长达一百多天的拍摄时间,其他人又不是每天都有戏,没有戏的时候,也就离开剧组,去接别的工作了。
每天都是不同的人,进进出出,陆严河一开始不习惯,后面也就习惯了。
当黄楷任来客串他的角色时,陆严河就更开心了。
黄楷任的新经纪人已经到位,是一个很资深的大牌经纪人,龙非。
这一次,龙非陪着黄楷任一起来的。
他到剧组,跟商永周和陆严河简单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去找兰明厅和万人亥他们了。
黄楷任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陆严河,说:“你是不是好像又长了一点?”
陆严河说:“应该没有,我衣服尺码什么都没有变。”
黄楷任:“那你这个造型挺显高。”
陆严河本来就不矮。
他笑了笑,说:“黄哥,你这次来串几天?”
黄楷任说:“三天吧,之前跟剧组说的是三天。”
“那可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陆严河说,“子杏姐她最近在干嘛?我都好久没有跟她联系了。”
“她在拍《典籍里的中国》,你还说,你把她抓去给你做《情书》的制片人,让她很多工作都推迟了,全赶到了现在来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我都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黄楷任颇有些怨念地看着陆严河。
陆严河恍然,赶紧拱手,“对不起,黄哥,我错了。”
黄楷任哼了一声。
“你下次找她做制片人,倒是也找我去拍这个戏啊。”
陆严河哭笑不得。
“知道了,我努力。”
“等下晚上你有空没?”黄楷任忽然问,“我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陆严河说:“行,我晚上没戏,应该五六点就收工了。”
“好。”黄楷任点头,“那吃了饭我去找你。”
“你不跟我一起吃饭吗?”陆严河有些惊讶地问。
黄楷任说:“今天晚上龙非他应该会拉你们一起吃个饭,没有时间给我们俩单独吃的。”
“哦,也是,你进组第一天,大家肯定要欢迎一下你的。”陆严河点头,“行,那吃完你就直接跟我一起回酒店好了。”
黄楷任点头:“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