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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福晋果然是个爽快人。第二日,坐上车子,到景阳给皇后请安,随着皇后在太后跟前露个脸,便带着东喜、东福,到延禧去见皇贵妃。路上,遇到陈贵人、陆贵人,去延禧看新晋的林贵人。娇娇一问,哪个林贵人呐?
陆贵人一捂帕子,“就是先前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腊梅姑娘,得了主子青眼,今日晋位为贵人了。”
陈贵人也跟着笑,“可不是?可见,皇贵妃娘娘是个有福的。连带着身边的女官也跟着有面子。”
娇娇赔笑,“两位贵人说的有理。正好我也要去看望皇贵妃娘娘,不如咱们一起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延禧,见了令皇贵妃。谢座按序坐了。令皇贵妃腿疼,叫来腊梅,“林贵人,你陪十二福晋和两位妹妹说说话。本有些乏了,就不陪了。”
娇娇听了,笑着起身拦住,“令母妃先不忙。媳妇有事要跟您请教请教呢。”
令皇贵妃看看眼前这位十二福晋,满心鄙夷。你也不过是内务府的子,仗着老爹考中进士抬了个区区正蓝旗,就跟我耀武扬威了?冷笑一声,“哦?福晋且去找主子娘娘吧。本只怕帮不了你多少忙呢。”
娇娇看也不看令皇贵妃眼色,“这事儿,皇额娘也管不了,须得找令母妃呢。令母妃您且坐。听媳妇细说。”
令皇贵妃无奈,只得坐下。三位贵人也重新落座。只见十二福晋从袖子里取出一把桐木算盘,小嘴儿唠唠叨叨,小手噼里啪啦。一刻钟下来,账就算好了。收了算盘笑语:“令母妃,皇额娘在佛堂住了六年多。期间,有整整六年的俸禄,都是按皇贵妃待遇发的。因为皇额娘镇日礼佛,不管俗务。所以,这六年的东西,全部由内务府放到延禧。也不知道是不是尹嬷嬷年纪大了,没弄清。然把这些混到皇额娘给儿子媳妇的赏赐里头。媳妇昨日回去一查,才知道,原来,少了好些东西。折合成银子,至少也有五六万两。都知道令母妃平日忙着管理务。媳妇不敢劳烦您拨冗查问。故而,刚才亲自当面把账算明白了。折合之后,一共是六万五千三百三十三两三钱白银。除此之外,还有些食物、衣料之类的,算是送给令母妃,谢您这几年,对皇额娘与十二贝子多加照看。媳妇刚才心算,至少也有七八千两白银。抵得上皇贵妃一年俸禄了。三位贵人,这谢礼不算少吧?”
陈贵人、陆贵人全都低头不语。腊梅本想说些什么,想起自己如今身份,张张嘴,又安静不语。
娇娇冷眼瞧着,嘿嘿一笑,收了算盘。“令母妃是个爽快人,您平日也忙,媳妇就不多打扰了。只是母妃,您也知道,媳妇刚成家,底子薄,开门就要花钱。长辈们的赏赐,就是媳妇吃饭本儿。不是媳妇急,还请您派人,把这六万五千两银子,或是用白银,或是用龙头银票,取出来,交给媳妇。媳妇也好回去,修修那个贝子府。您不知道,那屋子,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可是不能再耽搁了。至于剩下那三百三十多两,媳妇也不是锱铢必较之人,权当是赏延禧这帮奴才了。母妃,咱赶紧吧?”
开玩笑,六万多两现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时间,哪能全拿出来?你当延禧是钱庄呢?
然而,当着陈贵人、陆贵人,令皇贵妃总不能说,银子我早就花了,打赏下人,贿赂钉子去了?十二福晋又笑吟吟站在跟前立等着要。令皇贵妃无奈,只得勉强笑笑,“好。这本就是皇后姐姐的,这么多年,本都放着呢。也是忙,竟然忘了。你且等着,本去拿。”
回到内室,取出压箱底的翡翠玉白菜,唤来贴身太监福喜,耳语一番。
福喜一听,登时吓的腿软,“主子,这可是御赐之物,可不敢当啊。”
“笨蛋,又不是叫你死当。过几天,本手头周转开了,自然就赎回来了。你舍得,本还舍不得呢。”
福喜听了,这才颤巍巍接过来,揣在怀里,从御膳房小门溜出外,寻个百年当铺,换来十万两龙头银票。
等福喜忙了一通回转,娇娇坐在延禧偏殿,喊渴喊饿,支使延禧人,跟自家后院一般。令皇贵妃扶着福喜站在外头听了,又气又乐。气的是这丫头片子丝毫不把自己堂堂皇贵妃放在眼里;乐的是,有这么一个福晋,十二贝子想要翻身,难上加难!哼,皇后,你等着。
进去笑盈盈地递给娇娇六万五千两银票,“十二福晋,你可看好了。出了这个门,再折回来换,本可是不认的。”
娇娇扫一眼,递给身后东福。东福拿起银票,仔细眼看,抽出其中一张五千两的,还回来,“福晋,其它的没有问题。这张不太像真的。”
“哦?”娇娇奇了,笑笑,“那就先还给令母妃吧。想必,延禧的现银,也就这么多了。五千两也不值什么,令母妃,改日媳妇再来要吧。还请您给媳妇写个借条,免得媳妇事多,给记差了。”
令皇贵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勉强耐着子,“不用了,本再给你取一张就是。”一个眼色,身后福喜就颤抖着递上一张新的。
东福接了银票,对着太阳仔细看看,点头,“回主子,这张是真的。”
娇娇得了银子,懒得陪魏氏折腾,拍拍衣服,规规矩矩行个礼,“母妃且忙,媳妇告退。”向后退几步,扶着东喜带着东福就走了。
陆贵人、陈贵人看左右无事,站起来也想回去。哪知,皇贵妃已经忍到极点,一挥胳膊,扫下紫檀花凳上钧瓷斗彩五子登科观音瓶,厉声喝问:“还不走,等着看什么热闹!”
这俩人平日见到令皇贵妃,都是亲切和气,哪里见过这等声色俱厉模样。登时福身行礼,扶着小丫鬟,飞一般跑出去。腊梅本想上前劝一劝,走了一步,就见一只花瓶朝自己飞来。身后小丫鬟一把推开,“小主当心。”啪的一声,花瓶应声落地,碎成千万片。
“滚,都给本滚!”令皇贵妃多年积累的怨气,如今彻底爆发。“滚出去!”什么人都敢骑到我头上!一个小小包衣的孙女,也敢跟我算账!都滚!
腊梅扶着小丫鬟,无奈行个礼,小心出去。福喜不敢多呆,慢慢溜到墙。正想出门,令皇贵妃冷静下来,对着福喜冷笑,“怎么,拿了本银子,想跑不成?”
福喜急忙磕头,“主子饶命,奴才纵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昧下主子东西。这都怪奴才一时不查,弄了张假银票。奴才这就当铺找他们去。”
“行啊,去之前,本先让你长点儿记。”高声唤进来侍卫,“福喜今日没伺候好十二福晋,然把本最喜欢的观音瓶打碎了。给本当庭杖责三十。下次再不当心,六十大板。”
侍卫们领命,在延禧院子里架起春凳,当众开打。福喜一面喊疼,一面哭,“呜呜,令主子真难伺候!”一面喊,“主子,奴才有错。奴才知错了!”
不多时,张星就跑到景阳正殿,跟皇后与十二福晋说起这事,描绘的绘声绘色。舒倩与娇娇婆媳俩笑作一团。好容易笑够了,舒倩拉过来东福,“好孩子,本问你,那张银票,是假的?”
东福躬身答话,“回主子娘娘,银票都是真的。只不过,那张银票过了水,奴才怕不好用。故意这么说的。”
这一回,连尹嬷嬷都绷不住了,哈哈大笑。
舒倩一面笑,一面揉肚子,“这位皇贵妃,看年纪,也该是更年期了。果然,多年忍功,今天,愣是叫个小姑娘给捅破了。”唉,更年期的女人,伤不起啊!
娇娇笑过后,从袖子里取出三万两银票,拉过尹嬷嬷的手,递过去。尹嬷嬷伸着手,只看皇后,不敢接。
娇娇这才笑道:“媳妇说了,皇额娘别不好意思。别人不知道,媳妇还不知道,您自从进了佛堂,原来翊坤的东西,都叫分了。纵使您手里有账本,一时半会儿,到哪儿查去?就是查到了,那些人,不是宠妃,就是身高位,又怎么好拉下脸来要。您整日在这里,手里得有些现银。否则,人情往来,是要吃亏的。”
这孩子,年纪不大,挺会做人。舒倩笑着点头,吩咐尹嬷嬷,“十二福晋孝敬本的,收着就是。横竖,本身后的东西,除了她,也偏不着别人。
娇娇一笑,“可不是,转了圈儿,还得回到媳妇手里,这买卖,不吃亏。”
舒倩乐了,这个娇娇,果真是人情练达。唉,若是以前自己也这么哄婆婆,也不至于被扫地出门。往事而已,不提也罢。
婆媳俩又说些闲话,娇娇看看天色不早,起身到慈宁辞别太后,坐车回府。
到了府里,正屋安安静静。一问小树子,才知道十二爷在房。娇娇想了想,换身衣服,到房去看十二。敲了半天门,才听见十二声音,“进来。”
留丫头们在外伺候,推门进来,十二面色慌张。娇娇皱眉,“爷,您背着我藏什么呢?”
十二支支吾吾,“没,没藏什么呀!”
娇娇不信,四处扫视一番,伸手掀开墙上菊花秋蟹图,墙上一个壁橱赫然入目。
娇娇瞪一眼十二,伸手打开,取出一个檀木盒子。十二在一旁直跳脚,“福晋,福晋,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千万别打开。”
娇娇哪里肯信,也不问钥匙,取下头上簪子,撬开小金锁。打开来,原来只是一本。十二在一旁紧张地直蹦跶,“我说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嘛!”
娇娇瞥十二一眼,翻开,凑到窗前亮处翻开。没翻几页,啪地扔回箱子,哈拉拉,一把锁上,“你——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