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端碗饮尽了。
就好像,那迟了多年的酒,终于饮上了。
就好像当初坐在一起喝那些偷来的存酒时的少年们,就和他们此刻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你这些年,与他们几个,再没联系了吧?”
两碗酒下肚之后,精神似乎都被放松了不少。班昀问得很是随意自在。
封炎听得出,他问的是那几个师兄弟。
他嗯了一声,“没再联系过。”
“那对他们的景况应该也不清楚了。”班昀说道。
封炎对此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班昀笑了笑,似是自嘲,“也不怪他们不来同你联系,就他们现在的景况,的确是不好意思来联系你。”
听到班昀这话,封炎没有说话。
班昀继续道,“松希现在每天像是长在了炼制室里似的,每天无休止地炼制。”
封炎听了这话,眉心浅浅拧了拧。
“彦维……每天睁眼就是取血,活得都没个人样子了,我看过水云宗那个被阴煞之力和业障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干尸一样的黄长老。彦维比那样子毫不了多少。”
“唐驰……”封炎吐出这个名字,却没再往下说。
关于唐驰,其实封炎后来还有过些许消息。
那是他作为监察司正的时候,听闻某个城镇好像有什么邪修还是什么邪魔外道的吧。
真假已经无从查证,但这种事情,汇报上去之后,元老会作为那管天管地的机构,总归是会给出指示的。
封炎没有想到元老会给出的做法是抹杀。
那个个村庄被屠杀殆尽,无一生还。
元老会派去的人,就是唐驰。
而据说,唐驰屠杀那一个村庄数百口人,甚至都没用两刻钟。
那是封炎在离开师门之后,第一次听到唐驰的事情。
班昀听着封炎说起唐驰,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杀很多的人。他每年会来找我一次,然后我陪他去一座香火很旺的大庙里供奉很多很多的长明灯……”
有什么用呢。
但他们师兄弟几人,就硬生生,因为元老会这个可怕的组织,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封炎听了这话,没有做声,只是又饮了酒下去。
班昀也不语,只闷头饮酒。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喝了好一会儿。
仿佛先前那个苍凉的劲儿才过去了。
这才重新开了话头。
班昀说道,“你此番忘了卓施然,是自愿的吗?”
封炎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但给出的答案却并不是不自愿,而是……
“不知道。”说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封炎心里有些难耐的烦躁。
以前其实没觉得,以前只觉得,只要能远离京城一阵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可以了,就很好了。
付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为代价,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是现在,却一说到‘不知道’这三个字,心里那种无力感,就让他很烦躁,甚至有些恨自己。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封炎才继续说了句。
“我觉得我自己应该是自愿的,可是事态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又有些不知道,我自己当初的自愿,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