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回家想,就算是伤了婉婉的心,婉婉之后不必受我的牵连,也算好事,可是事情和我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
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把婉婉带坏了,又说,婉婉是个妖精,勾引小孩儿变坏。我说不是,没有人相信我。
我又开始生病,那个女人说我有罪,要我跪到祠堂去,我生病更加严重,还是婉婉知道事情之后把我送到医院救了我。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想我这辈子都还不清婉婉的恩情,可是我能做什么呢?只是一再欠着她的。
婉婉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对我说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她会照顾。
我说就是因为你会照顾我,我才难过。
婉婉愣了一下,低着头说等你病好了,我就把你送回家去,以后不掺和你的事,好不好?
我想希望你说到做到,婉婉没有再亲近我。
态度也恢复成面对陌生人的态度,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甚至至少是朋友。
可是现在婉婉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我,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甚至是拖累她的人。
我更难过了,可是于事无补,婉婉有很多钱,医院也很好,医生尽职尽责,药品起了作用,我再怎么难过,身体也好了起来。
恢复健康之后,婉婉甚至没有亲自送我回去,还是在路边找了一辆车,让人力车夫送我回去,自己则招了另外一辆,坐在后面。
我曾经想商店橱窗的影子里看见背后的婉婉,坐在车里,清雅高贵,天生丽质,摇摇晃晃,像个本地的水乡的美人。
一阵风吹过来,我恍惚以为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像茉莉花,像栀子花,像白玫瑰。
我想象不出来婉婉身上应该有怎样的香气,但我知道,她美得惊心动魄,我不敢再想,也不敢再看。
婉婉很是信守承诺,把我送回家之后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和我说话。
不管我在祠堂或者在家里被怎样骂,怎样打,又或者被人从村口拖到村尾。”
“我被抓了头发, 扒了衣服,被绳子牵着,在地上拖着走,婉婉也没多看我一眼。
我想, 婉婉也许是生气了。
不管是我说的话还是我做的事, 婉婉伤心是应该的, 但过到这种日子我也难过, 我很希望婉婉能再救我一次。可是没有机会。
直到有一天, 我家里的那个妹妹,从来没挨过打,从来没挨过骂, 从来都是坐在桌子旁边, 看着我被那个女人折磨的, 妹妹, 生病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高兴, 我想大声笑出来。
我知道这是幸灾乐祸, 我也知道这不应该, 但是他们活该。
又不是我让他们生病的,他们最好现在就去死。
去什么医院呢?我生病的时候, 他们可没把我送去医院。
那个女人突然从医院回来, 在家里翻箱倒柜, 我以为这个人是准备卖点儿东西,回点儿血, 拿着钱去医院继续治病救人。
但是那个人把家里翻得一团乱之后站住了,转过头来看我, 就像是猎人发现的猎物。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陷阱绑住的一头瞎了眼的熊,跑不掉, 逃不脱,挣不开,看不见,听不见,喊不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太好。
果不其然,那个人让我现在就出去,去村子外面的那个大别墅,去敲开别墅的门,告诉别墅的主人,我家要他家的钱。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我心里真觉得好笑。
要是那么需要那家人的钱,早做什么去了?如果之前这个见了鬼的脑子有病的人,不那样对我,我不会自己想要离开那么好的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我和那家的主人早就分开了,我甚至没敢走在路上多看一眼,哪里还有什么关系呢?
这种时候去找钱,那不是去偷去抢吗?
我没有答应,可是那个人揪着我的头发脱了我外面的衣裳,甚至抢走了我的一只鞋,把我赶出门去。
隔着门对我喊,滚出去,去找她,她会给你钱的。
我说我不想去,我委屈哭了。
那个人隔着门对我说,你装什么清白?你要那么清高,早干什么去了?你在她家过了一夜好意思回家来!
这种时候为了你妹妹怎么反而不愿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事。脏东西!蠢货,蠢货!
那个女人有的是钱也愿意给出来,只要你过去求她,低声下气的,她不会为难你的。
我没有办法,晚上在门口哭了一夜,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那扇门还是没开,天蒙蒙亮的时候只能去了。
我很害怕在路上见到人,是跑着去的,脚上被玻璃渣子扎得流血了,敲了门,只敲了一下,婉婉就来开门了。
一开门就看见我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乱糟糟的,连鞋子都少一只,很惊讶,问我怎么流血了?
我一边哭一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实在太狼狈,不应该这种形象出现在婉婉面前,可是我别无他法。
我心里羞愧,又紧张,还有在心上人面前出丑的窘迫,我一听婉婉说话,就下意识要转身跑掉。
婉婉一把拉着我,让我进门去。她说她要给我处理一下伤口,我不想扭扭捏捏,也不想真的在路上被人看见,马上就跟着她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