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一曲《霓裳羽衣舞》,又听了大半《秦王破阵乐》,纪颜这才瞧见先前那侍卫小跑过来,轻声道:“侯爷就等了,张太医正在授课,小人不敢打搅,这会儿课业已毕,老太医正在恭候侯爷驾临。”
想来张太医作为李世民亲征之时的随军御医,资历自然不是寻常的太医能比,规矩大些也情有可原,纪颜这就笑着点了点头,道:“无妨,倒是辛苦小哥。我在这儿听了会儿宫乐,觉得很有些意思,也算是消磨时间。”
那侍卫苦笑一声,叹道:“这宫乐偶尔听一听还好,成天听谁也受不了,我在这儿当了三年差,说梦话都带着铜磬味儿,着实受苦。”
说笑两句,纪颜这就拱手谢过,自己朝太医署内走去。
这会儿一众太医署得业生们刚下课,熙熙攘攘朝外面走,瞧着他们满脸疲惫和辛苦模样,纪颜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在太学的时光,微微一笑,挑起竹帘,才瞧见张太医端着一只粗瓷茶杯,小口啜饮,连忙施礼道:“小子叨扰,还请老太医恕罪。”
张太医虽然规矩大,可脾气倒是还算好,闻言就点头笑道:“侯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谈不上叨扰。不知你哪里不适,伸出手来我给你把一把脉。”
见他误会,纪颜连忙摆手道:“多谢老太医惦记,小子一切都好,今天前来,是有些医药上的疑难,想要与老太医请教。”
听他不是来瞧病,张太医就抬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要问宫中最近来那位大师的事儿么?呵,瞧你那副模样,看来我猜对了……只可惜老夫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也不晓得那人搞得什么鬼。他所学与我中原医道截然不同,就叫我无从下手。”
张太医这话说得明白,纪颜倒也不觉得失望,只在他对面座下,轻声道:“我也晓得那人有些古怪,倒不是要求老太医揭穿他的手法,只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方子,或是什么手段,能控制人的幻想,叫人瞧见虚妄?”
张太医轻叹一声,道:“要有那种手段,天下就该大乱了。我晓得你的意思,也怀疑那人给陛下用了迷药,然而迷药使人心智混沌,陛下瞧见……瞧见长乐公主时却神思敏捷,事后我也曾替陛下诊脉,脉相并无不妥,不像是服了迷药的样子。”
他是几十年的老太医,服侍李世民走过了大半个贞观朝,对李世民的身体最熟悉不过,就绝不会把错了脉。然而纪颜还是不肯死心,又道:“练武之人调和内息之时,偶尔会有举霞飞升,魂魄离体的虚妄感,若是有什么办法干涉内息,是否能使人陷入幻境?”
张太医对武道有极深的理论研究,闻言也就解释道:“人身一体有十二正经,另有奇经八脉,每一条经脉都对应着表里,牵动脏器。内息游走于经脉,的确会引起某些不同寻常的感觉,然而武道高手,内息混元,轻易不受外界干扰。侯爷可别忘了,陛下也是武道高人,要想搅乱陛下内息,只怕得是陆地神仙降临。”
既然如此,纪颜心中就有了分教,起身拱手道:“多谢老太医指点,我有数了。还请老太医多多留意陛下龙体,千万小心奎师那都那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