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纪颜锁在尿桶边上半个月,王世宁就一直有些不正常,倒不是说丧失了神志,而是身上的那股子锐气和贵气已经被磨灭,不再像正常的世家公子那样高高在上,整个人变得跟纨绔子弟一般。
这人一旦失去了底线,做出来的事情就着实叫人不忍直视,王世宁原本何等骄傲,如今却跟贩夫走卒们混在了一起,成日里招猫递狗,流连于柳巷烟花,既不知洁身自好,也不顾家族声誉,这几年也闹出了大小不少事情,全靠着他三弟王世兴帮着摆平。
不管是谁,被关入暗无天日的大牢,与几十名粗鲁蠢汉为伍,锁在尿桶边上,没日没夜被屎尿困扰,都不可能再保持骄傲和尊严,否则绝活不到出来的时候。王世兴深谙此理,就不怪二哥性情大变,反而倍加同情,也倍加照顾。
平常王世宁惹下什么祸,王世兴都不会抱怨半句,可今天这不详的预感实在太强烈,强烈得像是有几千把匕首顶在后心一样,叫他如坐针毡,心乱如麻,本能觉得危险,才急忙找二哥过来,生怕他真闯下塌天大祸,将自己连同整个王氏都葬送了。
没一会儿,下人就带着王世宁来到书房,只一打照面,就叫王世兴皱了眉头,就瞧见他二哥衣冠不整,浑身酒肉污渍,两眼昏暗无神,不住手舞足蹈,活脱脱一个酒疯子,哪里像是贵公子,就是家族中那些不着四六的纨绔子弟,也不像他这样放浪无忌。
抄起桌上的茶碗,当头浇透了二哥的脸面,王世兴这才扣住他的肩膀,怒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当自己是混混么!说!你又跟谁混在了一起,我叫人切了他的舌头!”
王世宁醉眼惺忪,舌头打结,道:“我、我什么样子?你又、成、成何体统!长幼尊卑,你、你都忘了!我是、额,我是你哥!”
他兄弟两人原本长得一模一样,这会儿却是表现出天壤之别,王世兴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这就叫人将他二哥拖下去洗漱更衣,又给他灌下去许多醒酒的药汤,直灌得王世宁狂呕不已,差点把心肺都吐了出来,这才稍稍清醒些,整个人颓废坐在地上。
王世兴端来一杯热茶,这才痛心疾首,道:“二哥,你这副模样,要到什么时候!不过是被新丰候摆了一道,怎的就叫你变成了这般样子!你我兄弟二人,本是一体,如今你这副样子,又叫我如何自处?”
王世宁呵呵两声,毫不在意,道:“我却觉得你那样令人厌烦,只为着追名逐利,都忘了自己是谁……与其辛苦谨慎,倒不如潇洒快活,你活得小心翼翼,又活出了什么花来?嘿……青楼里的婊子,个个都比你活得真哩!”
一听这话,王世兴便怒火中烧,冲入颅脑,当即一脚将二哥踹倒在地,如同野兽一般,不住咆哮怒吼,发泄充斥胸膛的无力感。王世宁却毫不在意,就像只死狗一样,任凭他拳打脚踢,只自顾缩紧了身子,看样子竟是习惯了挨打,保护自己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