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颜手底下虽然只有酒楼茶楼几家生意,顶多再加上一家镖局,可人世间任何一桩生意,都不可能孤立存在,一旦生意的规模太大,就不可避免会跟各行各业都有纠葛,从而产生各式各样的债务往来,形成了翠娘手上拿着的账本。
再加上纪颜的东西实在不便宜,唐朝的铜钱又实在太重,有钱人上酒楼吃一顿饭,搞不好需要两个仆人负责背着钱,久而久之,记账也成了一种习惯,又是一笔需要收回来的钱财。
翠娘虽然爱钱,但一向不喜欢催账,明明每年底就该结清的账款,有时候她能宽限对方两三年,这样一来保住了客源,二来也藏下了一笔看不见的铜钱,到如今拿出来一算,竟然有几十万贯之多,足够普通老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到了用钱的时候,这账本就成了一座隐形的金山,纪颜这就整顿了衣裳,接过账本,开始满城讨债,一下子闹得城里鸡犬不宁。
芷然这边,也吩咐孙德领上几个兄弟,去将镖局的外账尽数收回来,虽然不多,却也是一份帮助,凑三百万贯钱,也不是那么容易。
京城里动静大,太极宫也被惊动搅扰,朝中文武大官,有不少都欠着纪颜的饭钱和茶钱,这会儿他突然开始讨债,百官也叫苦不迭,多亏得今年年景好,大家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
这一日朝会上,百官又议论起此事,有那些个不明就里的,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纪颜贪财,就叫朝会变成了一场对纪颜的声讨大会,直闹到正午十分才逐渐散去。
常朝之后,李世民宣召内朝,才听长孙无忌苦笑道:“新丰候这一次收账,闹得京中鸡犬不宁,连朝堂也被波及,实在是出乎我等预料。说起来,咱们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叫他陷入了两难?”
房玄龄闻言也无奈,道:“这又有什么法子,我也还了他几贯钱哩!若不逼他把钱拿出来,整个京城的运转都快出现问题,这小子有天大的本事,竟然将城中大半的钱都敛在了手里!我大唐开元盛世,竟然会因他而发生钱荒,普通百姓还好,商贾竟然没有足够的铜钱用,却如何是好?”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沉默点头,好半天才听李世民愤愤道:“这一次借着征讨薛延陀的借口,拼上了朕的老脸,才把这几百万贯钱从他府中取出,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叫工匠抓紧时间铸钱,好弥补市面上的亏空!不知这小子背后怎么说朕,只怕快骂我穷兵黩武了!”
见李世民心中不爽,房玄龄便连忙劝道:“从来钱货相易,自有一番道理,照理说市面上的钱不够用,铜钱的价值自然会上升,却不料今年风调雨顺,米价贱如白给,流入京城之中,才叫京畿一带的铜钱突然不够用。咱们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也是为着维持正常的贸易运转。”
要是这会儿纪颜在场,听见了这几句话,只怕是要被气得吐血三升,便是所谓“国库亏空”,不过是要把钱从他手里拿出来的借口,归根到底的原因,竟然是京城里流通的铜钱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