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则是心情愉快,正端着一盏清茶喝得不亦乐乎,瞧见纪颜进来,这便招了招手,道:“军中也不讲什么规矩,你也不必拘礼,快过来跟朕坐坐,朕许久没有跟你聊天了!”
纪颜一愣,连道不敢,却瞧见李世民淡淡一笑,道:“堂堂新丰候,万军阵中镇定自若的人物,说什么不敢?算起来,你也是朕的女婿,民间不是都说,女婿跟岳父容易亲善么?快过来,别让朕治你个抗旨不遵的罪过!”
这一番话,亲切的让纪颜心底发毛,就是他知道这几天李世民龙心大悦,可怎么也接受不了一个庄严皇帝,突然变成了慈祥的岳父老泰山,这就愈发加着小心,告罪在李世民案前坐下,轻声道:“不知陛下宣召,有何旨意示下?”
李世民一瞪眼,假装生气,道:“非要有事才能宣你么?朕一天到晚怎么就这么忙?”
纪颜连声告罪,又听李世民叹道:“这一眨眼,离开长安都三个月了,朕知道你牵挂家眷,也放不开那一摊子生意,逼你出征,实在是为难你了。”
这话的确暖心,纪颜自己也沉默了片刻,这三个月来,他不是不想翠娘和长襄,而是根本不敢刻意去思念他们,只怕自己堂堂一个侯爷,伟岸七尺男儿,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落泪,叫别人看见了不好。
战场上生死瞬息万变,纪颜瞧见了太多生离死别,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想到翠娘和长襄可能会接到噩耗,就叫他心如刀绞,彻夜难眠。这也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在世上还有着牵挂,有着一定不能死的理由,才叫他不免心思敏感。
李世民瞧着他沉默,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这就道:“苦了你了。这里有一封信函,夹杂在公文之中,朕拆开了才发现,原是长襄写来给你的。房玄龄那家伙,也算是为了你以权谋私,朕心甚慰,你便拿去看吧!”
纪颜心底一惊,这才颤抖着手接过李世民递来的信纸,只一眼就瞧见熟悉的字体,不是出自长襄,而是出自翠娘,就叫他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信中以长襄的口吻,倾诉了对纪颜的思念,又夹杂有许多安慰话语,叫他好生为陛下办差,不要牵挂私情,盼着得胜凯旋,一家人重得团圆。
很显然,李世民已经看过信中的内容,才思念起那个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女儿,爱屋及乌,连带着对纪颜都宽和了许多,瞧着纪颜不住抬手抹泪,这就叹道:“此乃一片真心,你万不可辜负,只是这信不能带走,免得叫人说你不忘私情。你有什么要答复的,这里就有纸笔,朕会为你送出。”
纪颜感激点头,这就提笔疾书,言辞恳切,真情流露,只是那一笔狗爬般的字,叫李世民瞧着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