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大婚如期举行,八抬大轿将抬出侯府的时候,翠娘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才叫纪颜无奈,安慰道:“这大喜的日子,娘子哭成这样,要叫外人瞧见,还以为是孙德委屈了小姨,要说闲话哩!况且我给他置办的院子,离侯府不过里许,你与小姨随时能见,无需伤感。”
翠娘抹着眼泪,道:“我原是为亲姐高兴,如今她总算有了个归宿,又想起她这些年吃得苦,只恨自己没能尽早救她回来……”
纪颜好生安慰,这就领着翠娘坐车出府,道:“今天还有你忙的,哭肿了眼睛我可没办法。待会儿到了孙德那儿,我还要被那群混小子灌不少酒,想来也是辛苦,权当是为小姨贺上一贺了。”
说到酒,翠娘也倍觉无奈,始终关心纪颜,这就止住了泪水,叹道:“我吩咐人准备了两百斤好酒,也不知道够不够你那些兄弟豪饮,今天是亲姐大喜之日,你可别喝多了,瞧着他们别惹事才好!唉,搞不懂你们男人,那酒有什么好喝?”
纪颜笑笑,也不辩解,就知道翠娘这是好意规劝,怕自己豪饮伤身罢了。
然而有些事情,避是避不开的,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无奈,即便是侯爷也没有办法。
一整天的热闹之后,纪颜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晓得被灌下去多少黄汤,只知道自己稍稍恢复神志,就已经身在侯府之中,旁边翠娘满脸担忧,见他醒来就连忙奉上牛乳,叹道:“相公真是海量,一个人喝了快十斤好酒,就是高兴,也要有所节制才是。”
纪颜这会儿口干舌燥,脑袋里像是有一把大锯在拉扯,只觉得头痛欲裂,着实无法聚拢思绪,却还记着翠娘之前的吩咐,含糊道:“那些、那些小子,没……没惹祸吧?”
翠娘白他一眼,点了点头,又捧上热手巾来给他擦脸,才絮絮叨叨说起白日里的事情。
因着孙德执掌镖局事务,他娶妻就着实惊动了一众镖师,除去在外走镖实在赶不回来的那些,还有百余人专门推脱了活计,就等着喝他这一顿喜酒,故而新人双方虽然都没有什么家眷,这一场婚事却办得着实热闹,翠娘备下的两百斤酒不过是个引子,众人自带恭贺的酒水才是大头。
大喜的日子,大家也还算有分寸,虽然都给孙德敬酒,却谁也不敢逼他多喝,生怕耽误了他的好事,就一味盯着纪颜灌酒,非要叫他每种酒都尝上几碗,又都以能和侯爷喝酒为荣,闹不成新人闹一闹侯爷也是挺好。
如此一来,纪颜就成了孙德的替罪羔羊,要不是有武功底子撑着,中途就应该醉成了烂泥一样。李唐时候的酒水不像后世辛烈,却始终还是醉人,别说是十多斤酒,就是白水也能把人醉倒,就别说他还品尝了不下十种不同的酒浆,着实称得上酒盅里的神仙,海量中的海量。
婚事自有一套仪轨,眼瞧着指望不上他,翠娘便只得亲自上阵,协调着仆人们将一切料理妥当,引着高兴得只会傻笑的孙德做完了礼数,好容易将他赶进了新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来人群中拯救纪颜,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众人遣散,将他带回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