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眨了眨眼:“也是啊。教练说得对,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丘平的脸微微一红。康康摸了摸丘平的脸颊——烂的那边,“谢谢你开解我,睡吧,很晚了。”
丘平觉得她的手又软又暖,跟一只毛毛动物一样,丘平非常舒服。他不止很久没人跟他同床,也很久没人对他敞开心扉,毫不保留地说心里话。
转头看,康康已经闭上了眼睛。丘平把她的杂志放到一边,给她盖上被子。
我有罪
丘平躺下,思潮起伏。
黑暗的湖边,他看见康康走进湖里,变成了白天鹅。她在黑水里游泳,没有同伴,丘平想提醒她,天鹅是可以飞的哟,一开口,竟是“喵”的一声。原来他是一只黑猫。他在湖边蹲了下来,看天光慢慢变灰。
丘平感到自己睡着了,梦中有什么缠绕着他,他心里很震惊:别是那些鬣狗又来偷吃。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拿起旁边的电锯——触手是有弹性的、暖和的,人的肉体。他转过身,发现自己摸着雷狗的胸。
他大惊失色,坐起来一看,右边躺着满身酒气的雷狗,衬衫的前几个扣解开了;左边躺着穿绿色睡裙的康康,睡得正沉。
他拍拍雷狗的脸,雷狗懒懒地张开沉重的眼帘,哑声道:“怎么了?”
“你走错房间了。”
雷狗怔怔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回答:“嗯。不是,我没走错,我来找你。”
“找我干屁?”丘平没好气道。康康睡在他旁边,解释起来挺尴尬的,就想先把这家伙赶走。
雷狗侧身,笑道:“找你一起睡。”
“有病吧你。”丘平的心酥酥软软的,可还是说:“赶紧回你窝,别吐我床上。”
“不会,”雷狗在床上肆无忌惮地看着丘平:“我很累,借你的床躺躺。”雷狗酒量很好,从没见他喝趴过,现在他的声音也很平稳。睡他的床是什么道理?两人又没和好。
“不借,你赶紧回自己屋。”
雷狗却赖上了:“不走,我走不动了,要不你抱我回去?”
“不要脸!”丘平乐了。抬手摸了摸雷狗的脖子,滚烫的,喝到这程度,可见在席上有多遭罪。
“镇长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男的,”雷狗平躺在枕头上,“脸……讲不出来,不胖不瘦,声音……讲不出来,他很像个影子,哈哈。”雷狗笑了起来,“影子都是看不清楚的。”
丘平断定,雷狗喝到八九分了,有点不能自控。“他答应给我们解决问题了吗?”
“解决了。他说,小伙子,钱不能自己挣,要记得乡亲们的好,要让乡亲们获利。我操我什么时候挣钱了?屁都没挣到!”
“你实话告诉他啊。”
“实话没用,他要的是他的话变成实话。我答应了……振兴家乡经济,带大家发达致富,盖大房子。”
“怎么振兴?”
雷狗笑:“不知道。”
丘平“啧”了一声,厌烦道:“都是空对空的事,咱还没周转过来,带动地方经济不是天方夜谭吗?那个二姐家真他妈搅屎棍。别理他们了。”
“嗯。”雷狗闷声道。他挪近丘平,脑袋靠在丘平的怀里。丘平没办法,千辛万苦展开大被子,盖在雷狗身上。转脸看康康,她姿势毫无变化。丘平大着胆子伸出手臂,把雷狗抱在胸前。雷狗蜷缩着,强壮的身体像一只热烫的小猫。
丘平:“后悔搞这圣母院了吧?”
“不后悔。”
“真犟。”
“你以后还走吗?”
“走啊,等我弄够了钱,立马走。”
“好,我在这里等你。”
雷狗的声音很微弱,几乎就是梦话。丘平垂眼看,雷狗的气息均匀地呼在他的胸口,已经睡着了。
他安静地让雷狗依靠一会儿,确定他睡沉了,才轻手轻脚挣开他,起床离开房间。天快亮了,聋婆马上就要起床,他对着圣母像发呆。过了好一阵,他道:我有罪。
他有个什么罪,他也说不上来,也许只是因为一晚没睡,脑子坏掉了吧。
第二天那群学生收敛了不少,说话动静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可他们看丘平的眼神满是怨怒,丘平就知道这事不能善终。
雷狗和康康在九点多才出现在起居室。丘平斜眼看,雷狗依旧穿着那身衬衣,因躺床上印出了几条褶皱,康康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们刚进来,前后脚来了俩民警。
学生们像是劫后余生般呼叫:“是我们报的警!我们被这旅店囚禁了,警官快查查这店是什么背景。”
灰头发的民警左看右看,问搭档:“这一片啥时候开了旅店,还挺漂亮。”
“没听说过,高德地图都没显示这地儿,够偏的。”
雷狗一头雾水,用眼神询问丘平,丘平以嘴形回他:“一群傻逼。”
“我是这儿的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报警说被非法禁锢。谁被禁锢了?”环视一周,只有一群吃饱了跷脚的男生。高个儿说,“我们被关起来了,您看看我们拍的视频。”
那视频是温泉里拍的,闹哄哄,民警皱着眉迷惑说:“你们一帮高头大马的小伙子,被一个老太太堵在澡堂?”民警看着聋婆,聋婆示意自己是聋哑人。学生道:“她有武器!”“那个戴口罩的犯罪分子威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