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球场,嘎乐和雷狗搭档打双打,丘平忘了赢没赢,只记得嘎乐和雷狗两人太帅了,身体舒展有力,合作默契,熠熠生辉。他跟原琪儿喊得声嘶力竭,一起组织本校的粉丝为校队打气,出了一身的汗。
他还记得雷狗和嘎乐酣畅淋漓的喊声,投入比赛的兴奋和紧张感。他们在为什么奋斗呢?那时候的目标都是具体而微的,为赢一个球,为了互相守护,为了给对方赢得充分发挥的空间,丘平不为这亲密无间嫉妒,他也成了他们的一环,站在他们的身后,共进退。
回到校园,换成他们站在他身后。不能公开摆摊后,他们用老方法,在宿舍、教学楼和食堂做推广,通过朋友圈子一环传一环,说服同学们在油麦网上注册和买卖。不爱社交的嘎乐,比他们谁都积极,大部分时间都投到这上面了。
这方法很前现代,但在校园卓有成效,两周后他们的交易量有了起色。一鼓作气,范淋和丘平利用朋友圈子,把平台推广到其他高校,开始有了区域性的校际交易。以一个学生主导的项目来说,成绩相当不俗了。
没多久传来好消息,项目通过了初选,进入4强。
大家欢呼雀跃,几个猛男把丘平抬了起来,作势要扔到球馆的体操垫子上。嘎乐笑眯眯在旁边看热闹,不肯救他。丘平只好请全场吃冰淇淋赎身。
大家正欢天喜地之际,嘎乐跟丘平说,“是时候了,你去跟辅导员道歉。”
“道个屁歉!”丘平惊怒道:“为了什么道歉,为我靠自己的实力赢了不开除的理由?”
“少废话。樊丘平同学,道个歉又不用割肉。他的气顺了,反过来为你说话,你的处境才百分百稳当。”
丘平很不情愿。这时嘎乐的手机响了,嘎乐的长眉微蹙,走一边去接电话。丘平望着嘎乐背影远去,见雷狗晃过,一把拉住他问:“嘎子最近遇到什么事?”
雷狗奇道:“你俩都住一起了,你问我?”
“有些事他不告诉我,怕我担心。”
“那你没必要知道。”
“快说!废什么话?”
雷狗无奈道:“没什么事啊,他说想换导师,他最近没时间帮老师带课,导师有点不高兴。就这点事。”
丘平很过意不去。雷狗连自己的老师都认不全,自然认为不是大事儿,嘎乐要走学术路线的,师门关系对他来说太要紧了!
想了想,他叹口气道:“老子认栽了。雷子你赶紧去吃冰淇淋吧,晚了纸片都抢不到。”
“你去哪里?”
丘平摆摆手,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道个歉、低个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嘎乐为他付出太多,他不想因为自己小小的自尊心而前功尽弃。
垂头丧气地走到校务处门口。艰难的不是怎么说,而是踏进办公室这一步,他徘徊了几分钟都拿不定主意。最后丘平想:“他妈的,凭啥要我道歉?有错才道歉,道歉证明我错了。”他错了,岂不是承认爱、性是该被管束的?丘平不能认,认了他们之前呼喊的声音,全都错了。
他掉头就走。刚下台阶,就见前边个熟悉的背影,丘平喊道:“张洛!”
张洛脸色苍白,双眉打了死结,看着像被孤立的小孩儿。丘平很坏心肠地感到痛快,张洛要啥有啥,唯一得不到就是柏神,活该!丘平正心情郁闷,就想寻寻开心,招呼道:“您的哥们儿呢?这好天儿,他们扔下你去拍拖了吧。”
张洛很想不理他,但礼貌上过不去,只好耐住性子道:“我上完网球课,正要回宿舍。”
“宿舍多无聊,跟我去体育馆玩会儿呗。雷狗他们在训练。对了,您练网球的,手肯定有劲儿,跟雷子打一场?”不等张洛回答,他又说:“琪儿晚点也来,她是雷狗头号粉丝,天天来做拉拉队。”
张洛神色暗淡:“他们俩一起了?”
丘平给了他一个“要不呢”的眼神。张洛苦笑道:“你不用刺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雷狗也是我同学。他人挺好,我见过他打球,很佩服他。祝福他们,希望他们开心。”
张洛眼睛诚恳,不像在说反话。丘平顿觉自己太小心眼,他问:“是你举报我的吗?”
“举报什么?”张洛很诧异。
看到张洛的神情,丘平就知道冤枉了人。或许是卡宴帮里的其他人,又或许根本没人举报,是辅导员存心找他麻烦。丘平本来是要跟辅导员道歉的,嘴里含着的“对不起”一直说不出口,此时心里愧疚,对张洛脱口而出道:“抱歉啊哥们儿。”
“抱歉什么啊?”
“叫您西班牙猪,噢呸呸,西班牙猪是名贵品种,我是两头乌,在树林打滚吃糠长大的,元旦那天我玩过分了,您别见怪。”
张洛哭笑不得:“好,我接受你道歉。”
打不赢
丘平希望脑子能休息,不再潜游在回忆里。可他记性太好了,大部分细节都记得,包括当时没看见的、没听见的。
后来他才想到,那天雷狗一定是跟在了他身后,见到了他跟张洛说话。他没有现身,悄悄离开了。
雷狗听到了他的道歉,还把这事告诉了嘎乐。丘平猜想两人心里都不舒服,而且对嘎乐的伤害恐怕比雷狗还大。这是为什么呢?人的幽微心思很难理清,直到现在丘平才意识到,他天天蹦跶着骂这帮富二代,但真正打从心底厌恶卡宴帮的,其实是嘎乐。而他一直没怎么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