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第239节(2 / 2)

虚鹤长老的表情很凝重,她是万仞阁的长老,同样也是一名第八境的剑修,她自然知道本命剑对于剑修而言到底有多重要,亲眼看着自己的本命剑在面前碎裂毁坏,这对于任何一名剑修而言都是最致命的打击,并不是可以轻易用“得到另一把不输给上一把本命剑的灵剑”能抵消的。

一群人哗啦啦地围了上来,满眼担忧地看着一身是血的云黛。

“那不是她的血,”明雅提着药箱走了过来,她拨开人群,在云黛面前蹲下,“让我看看吧。”

……

云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并不是属于她的梦,而是属于斩月的过去。

那曾是上古风龙族行走于人世间最后的子民,世人只知他的是风光无限的风龙神族,却鲜少有人知晓,风龙自诞生以来便要承担着分魂之苦,唯有成年后症状才能消失。

那时他临近成年,寻到了云洲雪谷,准备于此处与分魂抗争,而最后胜出的魂魄便可占领身体,成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他也将真正蜕变为最强大的风息之龙。

可是那年,他却遇上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灵铸。

他听说过此人的名字,也知晓她曾炼制出过一把作恶多端的鬼剑渡厄,所以当灵铸提出可以帮助他解决分魂之难时,他毫不犹豫就相信了。

年少的风龙,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古老的血脉,却对人性的恶知之甚少。

所以当灵铸亲手将他剥皮抽筋,剜出他的脊骨时,他再想反抗已经晚了。

疯狂的铸剑师,为了锻造出能压至鬼剑渡厄的神剑,成了可怕的屠龙恶魔,而斩月的灵魂,也是在那时逐渐于混沌中苏醒,也成为了风龙残留下的最后的意识。

灵铸拘起了他的灵魂,将他关押在了最严密的阵法之中,令他每日都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用他的身体炼剑。

那对斩月而言,是一段极为可怕的过往,他的灵魂虽已被分离而出,但身体的触感却仍是清晰的,炙热的丹火灼烧着他的鳞片,铁锤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骨骼,钢筋削磨着他的血肉,他从诞生之日起,便日日忍受着削骨炼皮之苦。

而那个名为灵铸的疯狂女人,她似是极度沉迷于这种对他的折磨,她总会用一种充满了贪婪与兴奋的目光望着他,仿佛他所流露出的每一个痛苦的神情都会让她感到愉悦。

灵铸癫狂地大笑着:“从诞生之日起,便日日承受着最痛苦的折磨,这样的灵魂,该是多锋利尖锐的利器。”

而那少年只能匍匐于阵法的中央,在无尽的疼痛中,用怨恨的眼神紧盯着她。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被她亲手所杀,所有的獠牙利爪都被斩断,所以他后来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使是灼心蚀骨的疼痛,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灵铸锻造醉流鸢用了整整三十七年,这三十七年对于斩月而言,便宛如深渊地狱,也让怨恨不停滋长。

所以当他的灵魂终于被转移至醉流鸢之中,成为这把神剑的剑灵后,他果断地拒绝对灵铸认主,若非是因为灵铸加诸在他身上的诸多限制,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斩杀她。

他没有上古风龙生前的记忆,却继承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性子,一身傲骨宁折不屈。

恼怒的灵铸也不出所料地陷入了某种崩溃抓狂的状态,让斩月觉得痛快至极。

她拔出了那柄锋利的剑,将剑刃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之中,令他永远承受着利剑穿心的痛,她对他施下诅咒,令他一生只能追随一个主人,也令他不得将诅咒透露给持剑之人,于是他便绝不能为了摆脱这份痛苦,而随便认他人作主。

既然她得不到他,那这世间便绝不能有第二个人来做神剑醉流鸢的主人。

斩月却并不在意,得益于那长久的折磨,利剑穿心的疼痛竟让他觉得并不算太难忍,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剑,他也不会对任何人俯首称臣。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直至那个奇怪的剑修小姑娘,顶着满身的血,一头扎入了锥心崖底,满脸倔强地看着他。

斩月有些形容不出自己当时是何种心情,他只是突然觉得,他好像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东西,有深入骨髓的痛苦挣扎,有倔强而疯狂的怨恨,也有绝不服输的志气。

千年来,斩月其实遇到过许多来锥心崖拔剑的人,只是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过,他厌恶人族,就像厌恶灵铸那般。

可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莫名觉得,她与他很像,于是他没忍住,便在她面前现出了真身。

少女伤重至极,几欲昏迷,他的出现令她有些吃惊,却也让她握住剑的手更为坚定。

他忍不住问她:“你是想要驯服我吗?”

于是眼前这个只有第二境,甚至右手完全无法使用的剑修,便用挑衅地目光看着他,反问道:“不行吗?”

她固执地对他说:“我还有左手,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剑,我就不会死。”

嚣张到有些可笑,甚至显得极为不自量力,可不知为何,斩月就是相信了她的话,于是那一天,他违背了自己坚持了千年的原则,主动被这个年纪不大的剑修给拔了出来,而她也成了他唯一的主人。

不知是否与过往的经历有关,云黛其实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她从未对他表露过过于强烈的热情,可她垂眸望向他时,他仍能感觉到那份偶然流露而出的爱意,是剑修对本命剑的天生喜爱。

因对人类天生的戒备,所以即使她已是他的主人了,他也常常不知要如何与她相处,他若是想了解她,便只能悄悄关注她。

她总喜欢坐在树下认真地擦拭着醉流鸢的剑刃,他便悬在树梢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望着她。

后来,她不负众望,成为了剑主,坐稳了万仞阁掌门的位置。

那段时间,斩月其实不可避免地有些惊恐,剑主乃是万剑之主,云黛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拥有多把本命剑,可是一旦她认下了其他本命剑,他便会因当初那个施加在他身上的诅咒剑碎而亡。

他忐忑不安,甚至曾生出过悔意,他怎会这般愚蠢,竟认了个剑主做主人。

可是云黛却拒绝了诸多名剑的投诚,甚至很郑重地对他说,她此生只会有他一把本命剑。

斩月形容不出她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只觉面前的少女的眼眸是那样明亮,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脸,令他莫名就心跳加速了。

她很努力,不要命般的努力,总将自己弄得满身伤痕,令他莫名觉得难受,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种情绪叫做心疼。

他总忍不住心疼她,希望她能如她所愿那般站至最巅峰,也希望她可以不要过得那么苦,他不知该如何将这些话和这些心情告诉给她,便只能尽他所能地陪伴她。

三百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每一日都是苦的,但每一日又都是甜的,可那些藏至心底的隐秘渴求愈来愈来浓重,于是与她在一起的每一日其实都是止不住的酸涩与甜蜜。

斩月不是人类,他是上古风龙的分魂,还是自出生起便承受着无尽的折磨,天生会憎恶人类的一缕怨魂,所以他不懂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更不明白那份令他烦躁而焦虑的渴求到底是什么。

直至那一夜,她主动抱住了他,于是那些渴求终于被平复,他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与满足,几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那份快乐又令他心生恐慌,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并不敢去面对。

那夜过后,云黛便恢复如初,她又投身到了她的修炼中,努力寻找着突破境界的方法,根本未将其他琐碎的情绪放在心上。

这位将无情道修炼至大成的剑主,根本不会将情爱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