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哇一声就哭了,把红姨脖子抱住:“娘,娘,我可想死你了娘。”
“胡说,你刚才还叫我红蝎子。是,我就是红蝎子又怎么了?没有我,谁人把你养大?”红姨帕子在眼角拼命点,又想起那个剜心的一跌,跌完肚子就空了,从来没有勇气去回忆。
人世间的许多味道就是如此,人一离开,什么都抛干忘净;人一回来,那滋味就蔓延,拥有过的舍弃掉的全部都捡了回来,并不因光阴隔去甚远而减淡。
“呜呜——我不敢叫。七叔说我没娘,我要是再想娘,他就能让娘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二蛋瘪着嘴儿,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得不行。
红姨的心就又软了,二蛋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一看见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那个又投胎回来了。红姨擦着二蛋的眼泪,忿忿道:“七叔?可是那个瘸子,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嗯,就是他。”二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一列数罪状:“他还教我规矩,说爷儿们出门要带帽,见人要拘礼……还要我认字读书,我不爱读,他就罚我抄,抄不玩就不给我睡……他还问我娘在南边有没有男人。”
“真是个魔头,看把我儿锁得像个书呆子了。”红姨听得咬牙切齿,默了默,又别扭问道:“那你都怎么答他。”
“我说娘的院子里每天都是男人进进出出,大好几百呐。他就气得一整天没和我说话。”二蛋眼睛亮晶晶的,委屈得不行。
红姨就扑哧一声笑起来:“好儿子,答得对极了。”蓦地又有些发酸,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专情,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什么……他府上女人可多么?十个指头可数得过来?”
二蛋掰着指头,才掰了第一根就没下去,摇头道:“没有,他府上除了婆子和奴才,没有一个丫头。他说女人都是蛇蝎,叫我除了小甜宝,不许和所有女孩儿说话。”
红姨抿着嘴儿生气:“呸,他是个变态,你甭听他胡说,女人才可爱。等找到你姐姐,娘带你们几个一块儿走。离着他们远远的,不读书,开个酒铺子,长大给再你娶房媳妇儿疼着。
“嗯。”二蛋郑重点着头。
“如此便先不要打草惊蛇。”窗外传来男子说话的嗓音,还有脚步声前后。
永恪在院子里叫:“望川、望川。”
“叫我呢。”二蛋听见了,便说要走了。
红姨舍不得他出去:“他给你改的名字?”
“恩,他说红二蛋太难听,就给改了个名儿。”二蛋很着急,怕被人发现娘藏在这里,赶紧往门边跑。
看昔日虎头虎脑、淘气又孝顺的儿子变得如此小心拘谨,红姨简直把隆泰恨死了,眼泪又下来:“那你隔三差五就得出来玩儿,可不许被那瘸子知道了,他会把你娘撕了鞭尸……”
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