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狮山路的租赁点租了辆公共自行车,他想了好一阵,往滨河路上骑去。他经过了滨河路地铁站,远远地看到了他从前住过的地方,马路对面正在兴建更高的楼,深夜里,只有工程车还在马路上飞驰。
风里充斥着泥土的气味,地上还有不少小石子,图春骑得磕磕绊绊的,来到何山大桥桥堍下时,图春停了会儿,歇了阵,一鼓作气骑上了桥顶。
运河的水在黑夜里显得浓稠而油腻,货船和游船都歇息了,有风,却兴不起浪,吹开了图春满身的热气,图春气喘吁吁地环视四下。
御碑屹立在深沉的夜色中,它挡住了寒山寺,图春只能看到个尖尖的金顶。
他还是不知道这碑文出自哪位皇帝御笔,他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这块碑立在寒山寺前头。他讲不出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黐着了十多年的城市的故事。
图春趟车从桥上往下滑,他经过了三元新村,骑上金门路,过了石路,阊胥路,他骑啊骑,没有一刻停歇,风喧哗得厉害,好像很多人在和他说话,说什么,他又听不清。
他来到人民路,来到乐桥。
环卫工人正把灰尘从街的一边扫到另外一边。
图春散漫地骑着,他逆道了,闯了个红灯,天上好像也有把大笤帚,把他从街的一边扫到另外一边,再从另外一边归到这一边。
他转进了公园路。
他停在了市一中的门口。
天亮了。
梧桐树绿得不成样子。
已经有蝉在发出刺探夏天的微鸣,短促,焦急,跃跃欲试。
保安室里走出来一个保安,他看着图春,图春没动,保安点了根烟。
图春重新跨上自行车,骑开了。他找了个租赁点还了车,走到义昌福买了两个菜包子,揣着热包子跳上了辆进站的公车。车上也有别人在吃早饭,女孩儿喝南瓜粥,男孩儿啃蛋饼油条,他们一头吃一头看手机,背着书包的小孩儿也在玩手机,提着菜篮的老人家温声和小孩儿说夹生普通话:“少看看手机。”
“对眼睛弗好的。”
小孩儿嘟囔着:“烦死了。”
车上再没人说话了,图春听到小孩儿在玩的游戏的背景音乐,像是开心消消乐。
公车经过三元时,图春口渴得厉害,下去找了家早点摊买了袋豆浆,早点摊边上就是家房产中介,这会儿已经开门了,里头走出来个女孩儿一头打着哈欠一头往玻璃上贴广告传单。
图春站着看了会儿,中介里走出来一个男的,人高马大,热情地招呼图春:“找房子啊?进来看看啊,我们很多房源的。”
这男经纪和图春面对着面,图春想走开,却忍不住打量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喉结。
那男经纪趁机递过来张名片,热情地拉过图春的臂膀,把他领进了“我爱我家”。
“敝姓苟,您好,您好。”男经纪笑嘻嘻地和图春说。
图春被豆浆呛到了,咳嗽了起来,男经纪好心地拍他的背,曼声说:“好久不见啦图春。”
图春还在咳,挤着眼睛看苟经纪,店里的光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