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一眼就望见被千夫所指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陈清,以及枕着他的膝盖陷入昏迷面色惨白的青年,低唤了一声“陈清”,看着他抬头眼神迷茫,面色比他膝上的人好不了多少,苍白可以望见细小血管的脸上偏偏一双唇不若平时的干净粉色而是觫目惊心的猩红,一向强健无比甚至无懈可击的心顿时像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又像被人一掌握在手里揉捏,紧缩的疼——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没有人能欺辱他。
荣旭大步上前到陈清身边蹲下,先是检査了青年发现他只是陷入了休克,但脉搏细弱情况不容乐观。又检査陈请发现他身体僵直而且仿佛畏寒似的一直在小幅发抖,他的手伸过去刚碰到对方手指就感到对方下意识的瑟缩,继续伸手强势握住冰凉微汗的手掌,炙热的温度沿着指尖传递回心脏,陈清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低低叫了一声:“荣旭……”然后就不再言语,只是反握了荣旭的手掌。
荣旭将冰凉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些,配合的回答:“我在。”感到手心的手掌不再传递陈清身体的颤抖,终于感到安抚平静了下来,荣旭扫视一眼周围或看热闹或幸灾乐祸或是瞎起哄的人群,拉着陈清慢慢站起来:"地上凉也不方便,我们先把人抬进屋里。”
陈清此时也冷静下来,荣旭一到,他也渐渐找回了主心骨。配合荣旭一起施力把昏迷的青年抬到几个矮桌拼合的临时床铺上,用放在这里备用的枕头垫高青年头部。不知道是不是摆脱了冰凉地面的缘故,青年面色好了一些,但脉搏依然很弱。
围在门外看热闹的人因为主角都转到室内总不能跟进去散了大半,还有零零散散几十个远远站着等着看接下来的后续发展。又等了几分钟,救护车也终于赶到,陈清和荣旭都在室内听到铃声走出来,却发现车被拦住了。救护车是从学校那边方向驶来的,会先经过隔壁馄饨店,陈清出来时正看到高老板护着他妻子往担架上躺,中年女人捂着肚子哭皱着脸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痛苦,只是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们……!!”陈请双目微微睁大,泥人还有火性更何况被再三挑衅现在又情况危急,他们居然还在给自己下绊子!陈清走上前去和随行而来的医生说明:“这是我叫的救护车,医生,而且我房里还有一位病人需要急救!”
“你叫的?”医生读异,他们虽然接到通知知道街道地点,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而且这一道街大多是卷帘门,门牌号是用油漆喷在门上的,白日卷帘门被卷上去的时候是看不出门牌号的。再加上陈清的店和高老板相邻,车没开到陈清店前就被拦住,医生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高老板打的电话。现在听陈清这么一说,他这个想法就有些动摇,想要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矮矮胖胖平常总是笑呵呵的高老板反驳:“胡说,明明是我打的电话!”他这话说的声音洪亮理直气壮,倒让医生又拿不准了。
“!!”陈请看着高老板那双笑起来几乎眯不可见的小眼,和他对视几秒就闪烁着移开视线,只是把眼神落在他妻子身上,十分关心的样子,并继续傕促护士把担架抬到车上。陈清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说什么呢?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皮天下无敌。他今天第一次见识到高老板睁哏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陈清口舌笨拙,就是现在和荣旭在一起说话比以前多些利索些,一碰上这种和人争嘴说道理的场面就撑不住了,他心中焦急面色就更差了两分,直到一直温暧的大掌压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不知怎的,他读懂了其中稍安勿躁的意思,急躁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听见荣旭翘着嘴角说:“交给我。”一双墨黑的眼睛犀利深沉犹如冬日寒星,锐利逼人,高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和刚刚的心虚不同,他居然不敢与这双眼睛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