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道:“反正你也要死了,说吧。”
甄应嘉说:“若我所料不错,三皇子早就掌握了一系可置人吾等于死地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你给出去的吧。”
闻颐书低着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被他这等模样激怒,甄应嘉勉强压住了怒吼的冲动,“那为何拖到现在才发难!”
闻颐书抬起眼皮,随意瞧着他,“怎么,你还嫌自己死得晚了?甄老爷啊!”
他重重喊了一声,继而感叹着:“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优先排后。捉住了秉来后,你难道就没有心生一二警惕?若不循序渐进,叫你这封疆大吏联合着朝野内外为难我们。那时吾等人微言轻,怎么陪你唱戏啊。”
甄应嘉恨道:“是我着了你们的道,没有发现你们是冲着我来的。”
“何必如此说,”闻颐书揭穿道,“你不过是觉得没有人敢动你,也动不了你,不在意罢了。”
“分而划之,逐个击破,你们打得是这个主意?”
闻颐书笑了笑,说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收拾了巴结着扬州盐署的那些个盐商,上头的嘴被喂得太刁钻,当然是会不满的。想来甄老爷你也十分厌烦有些人三天两头老催着你交好处的派头了。更何况,有些人不是你唯一的选择。听到他倒霉,你大概也幸灾乐祸得很了。”
明白他说的什么,甄应嘉抽着脸皮承认:“确实不错。然而你说得天花乱坠,若无关键人物帮衬也不好办。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林海的?别人我不知道,这位荣国府的女婿如何,我还是知晓一些的。”
“莫管你知晓什么,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无关紧要,”闻颐书打断这位老爷想要评头论足一番的欲望,“只要把我爹那个下场给他一瞧,再望着天高的人也要想一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活到出人头地的时候。”
甄应嘉狠狠瞪着一双眼睛,双眸凸出若鼓。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放声大笑,笑得简直要从那个土炕上摔下来。
“好好好!”他大笑三声,满脸怨毒地冲到牢门之前,仿佛要把自己从那缝隙里挤出来一样瞪着闻颐书,“我实在好奇,闻礼那样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一身正气的儿子?嗯?我可真是好奇,如果你爹还活着,你会不会也像这样大义灭亲,亲手将你老子送到大牢里来!”
“我爹死了,”闻颐书神情冷漠,“临死之前满腔懊悔怨恨。懊悔自己没有及早抽身,怨恨尔等无情无义。”
甄应嘉狠狠震了一下,逗着手指指着闻颐书,“你是为了,为了给你爹报仇……”
牢房里忽然窜过一阵冷风,甄应嘉哀叫一声,崩溃哭起来,“可是那些事你爹也插手了!他不是无辜的!你,你……”
他重重地喘着,伸手狂够着,仿佛冤魂索命要把闻颐书抓过来,“你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正气!你们闻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我爹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是,”闻颐书摊了摊手,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狼狈与逃避,“可好歹他读的那些圣贤书没有喂到狗肚子里,好歹还有些良知。那些年他也后悔了,想要悔过自新。但是……你们毁了他回头的路子,只因为他不愿意再和你们同流合污。”
在这阴气之中,任何美丽的东西都会上可怖的毒性。甄应嘉如看到鬼一样,看着五步之外少年人的奢艳面容。
“你,泰汇昙,还有如今被关在这里的其他人,哪一个不是在我爹的回头上踩上一脚,扔上一块石头……”
甄应嘉想到当初第一眼见到闻礼时的那种惊艳之感。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若收入麾下不知是怎么样的助力。所以他十分乐意去提拔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