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疏看来,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后魂魄自有归宿,本来就不应该人为强加干涉,但这种事情层出不穷,饶是他现在贵为阎王,恐怕也无法杜绝。
不管被请来的灵异存在,本性如何善良,只要所求者欲望不减,双方迟早都会互相影响,一损俱损。
广寒道:“我一出手,那东西必然灰飞烟灭,如果想收服,只有你出手,才行。”
一般来说,如果鬼类还没为害,属于可收可不收的范围,心怀怜悯的放它一条生路也无妨,但广寒雷霆手段,不出手则矣,出手肯定秋风扫落叶,只有何疏有阴司职位在身,才能将小鬼收住而不伤其身。
何疏挠挠脸:“那我明天陪你去一趟剧组吧,你们那让不让外人进的?”
广寒:“我就说你是我的助理。”
“那敢情好,我得去问袁熙和谢婧婧要个合照挂在我直播后面的墙上,说不定还能涨点人气!”何疏脑筋转得飞快,转眼挖掘到热度提升的新渠道。
他嘴上闲聊,手里筷子也没闲着,转眼已经吃了几块咕噜肉。
酥而不油,甜而不腻,入口的糖分又被菠萝的酸甜中和,何疏眯起眼,不掩享受的表情。
广寒拿来几瓶啤酒,把插在蛋糕上的蜡烛点燃。
“许愿吗?”
“你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何疏好笑。
“上网查过,人间的生日都得这么过。”
“那我许什么愿?别人生日都许学业进步升官发财,我这还能怎么进步,阎王再往上是什么?”何疏开始发散思维。
“按流程来,你可以许身体健康。”
广寒一本正经,他没忘记自己刚遇到何疏的时候,对方因为身体素质太差,差点在新寰大厦里断送小命。
为了让氛围更好点,他还起身去把窗帘拉上。
客厅一下子就暗下来。
何疏闭上眼。
希望小肥鸟早日归来,哪怕说上一整天的话,他也不嫌烦。
念头刚起,胸口的阎王令似乎又热了一下。
何疏知道,小肥鸟听见了。
“你记得小惠吗?就是那灰仙,咱们在追龙山上遇见的。”
何疏像是在跟广寒说话,又像是对着阎王令说。
“当时情况太乱,也顾不上它,最近它给我来信,说它已经回老家了,特管局在边境线上整顿,它还帮了点忙,总算能继续在那里安家,不用被赶到别的地方去。我问它要不要找一户人家供奉安家,也可以积攒功德,说不定等你回来,还能跟它网络通信。”
说完他又感觉阎王令灼烫起来,像是凤凤在抗议何疏把灰仙跟自己相提并论。
但何疏也是故意在逗它有所反应,才能时不时确认它的确是存在的。
午后阳光,透纱而照,温暖却不耀眼。
屋子的阳台外面正对着一棵桂树,现在不是开花的时节,但何疏还记得,几个月前广寒跟凤凤刚住进来时,正好满屋生香,花瓣不时从阳台飘落进来,每天晨起都像迎接一场香风。
现在回忆,那也许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寒宝,老寒,我很高兴能遇到你们。”何疏冲餐桌对面的人举起啤酒罐,唏嘘道,“没有你们,我根本不可能有阴间的际遇,也发现不了胡绘志死亡的真相。”
他可能现在还被往事所困扰,在老友的死亡里走不出去,可能还拖着一身半死不活的病体在开网约车,过着日复一日单调机械的生活。
也许那样的日子也不算差,可只有在经历过现在之后,才会有对比的差距感。
几罐啤酒很快喝完,何疏觉得不过瘾,又从柜子里拿出茅台。
“这是以前毕业的时候,老胡送我的,你也知道他家境不错,当时我们宿舍一人一瓶,后来我一直没喝,就是因为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我甚至不敢打开柜子看那瓶酒,好像不去看,老胡的死就从来不存在。”
但现在,他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可以坦然面对了。
几杯酒下肚,胃开始烧起来,浑身暖洋洋且乏力,有种酒饱饭足不想动弹的慵懒。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他问广寒。
广寒摇摇头:“不记得了。”
太久远了,就算还记得,他也不想去记。
何疏弯腰探身,跨越半张桌子,抓着他的手。
“那你以后就跟我过吧,跟我同一天生日,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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