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垂下眼睫,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儿,你可以再和玛丽拍一次。”
啤酒洒了一点出来,余国荣几乎是从牙缝挤出的质问:“你什么意思?”
“余先生,你看起来非常年轻,今天你远远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单看背影还以为是余小豆从看守所里出来了。”安民意有所指地说。
余国荣嘴唇的血色在一点一点褪去。
安民说:“那段录像是从床尾的位置拍摄的,因此只能看见玛丽的脸和余小豆的背影,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德国别墅的卧室和我的卧室布局差不多,我在整理卧室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悖论。”
“什么悖论?”
“那就是在如果是在门口偷偷拍摄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拍不出你手机上的那个效果,因为床铺对于门来说是横着的,在门口势必会拍到余小豆的侧脸,而且也无法拍全整张床。”安民很平静地说,“我在我的卧室仔细观察过很多遍,发现你给我看的视频,只有一个角度可以拍摄成功。那就是在床尾,举着手机的第三人必须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床尾。”
余国荣眼神飘忽了起来,他牵强地干笑了一下,说:“是又怎么样,我为了家里的财产安全,在床尾装了针孔摄像头,刚好拍下了这一幕。”
安民淡淡道:“余先生,您真是口不择言了。您难道忘了,当初您为了让视频更具可信性,特地叫拍摄的人摇动手机,做出非正常拍摄的样子了吗?难道固定的针孔摄像头会自己移动起来?”
余国荣脸上的血色几乎完全褪去,这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安民喝了一口柠檬茶,说:“余先生,虎毒尚不食子,你连视频都是假的,那天对我说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呢?”
余国荣不说话,目光阴阴的。
安民说:“我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回想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发现很多地方都存在问题,打个比方,余小豆曾经跟我说过,他的父亲,也就是余先生您在做一些肮脏的事情,他为了不让你继续堕落下去,才一定要再回德国。如果按你说的,余小豆就是四爷,他怎么可能会把正在办此案的我一并带去德国?这不是给他自己增加绊脚石吗?”
顿了顿,安民又说:“还有,在旧厂房里,从齐三和楚波的言论中,我知道四爷是个好男色的人,可是林灼阳很早就告诉过我,余小豆在遇到我之前一直都是个直男——这又算什么呢?”
余国荣倏忽抬起头来,说道:“齐三和楚波在旧厂房的话你也可以信?江湖味儿这么重的两个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一下子语塞了,怔怔张着嘴,眼睛盯着安民,说不出的愤怒在眼底涌动。
安民第一次真正微笑起来:“余先生,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你果然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余国荣面无人色,额前涔出了细汗。
安民动手切自己的烤牛排,神态很平和:“你怎么不再解释下去了呢?还是你突然意识到,如果是毫不知情的人,是不该知道楚波和齐三在旧厂房的对话的。你刚才的反应暴露了你深知事情内幕,先入为主地就接受了我所说的话。而如果你是无辜的,你刚才就应该问了——谁是齐三和楚波?什么旧厂房?”
安民把一块牛排送到自己嘴里,淡淡道:“余先生,常在河边走,总会湿鞋的。不是吗?我猜你今天约我出来,本来是想和我演一出猫哭耗子的戏,让我救你儿子,显示出你对余小豆的关爱,近一步洗掉自己的嫌疑,可是你没有想到,我已经不再相信你。”
烧烤店里的音乐无关痛痒地播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