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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回到父母家里的时候,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老花镜架在鼻梁,看到儿子开门进来了,瞪抬起眼睛,愣了几秒钟:“民民?怎么闷声不响就回来了?”

安民长大之后就很少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小时候挺郁闷的,语文课本上面的名字一百年不变全部是“丁丁”“冬冬”“明明”“小花”,当然,“明明”偶尔也会变成“小明”,自己对着小学课本看丁丁明明主演了六年低等教育,自然也因为谐音问题被同学嘲笑了好半天。

可是当长大之后,当初的那群小甜童音都成了青少年的公鸭嗓,公鸭嗓们也不高兴再开这种蠢玩笑,他们更热衷于讨论哪个女生的胸/部曲/线比较迷人,哪个哺乳期刚过的女教师有些胸/下坠。

于是“明明”“民民”的记忆也就淡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少了一个并不怎么喜欢的朋友,心里偶尔会泛起些小右/派们惯有的狗血小忧伤,可是并不是为了失去的那个朋友,而是为了承载在彼此之间,回不来的那些纯真岁月。

安妈妈没料到儿子会突然回来,什么菜都没准备,这个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体型微胖的女人忐忑地搓着围裙,有些不安地笑着,望着自己英俊的儿子。

安民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回来的时候总是看到大鱼大肉的摆满桌,妈妈不停地给自己夹红烧排骨,只说家里天天吃,都腻味了,一看到红烧肉就没胃口,叫安民多吃点。

可是现在老木桌上摆的是一盘青菜,一锅粥,还有两块卤豆腐。

老两口依旧没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有点钱都省着捻着,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

安民举着筷子,望着妈妈几乎白了一般的头发,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饭桌上,爸爸问他单位里的事,安民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几句,没有说注射麻醉剂,也没有说停职。老爷子大概知道儿子的工作具体细情有些不方便说,便就没再问,喝了几口粥,想到了别的话题上。

“民民,过了年很快就是二十八岁生日了吧?”

安民嗯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去老爷子慢慢悠悠地开口了:“我听说你以前那个同桌,就是小时候常来我们家玩的那个小染啊,她都已经结婚了吧?”

安民又嗯了一声,他已经知道爸爸的意思了。他垂下睫毛,静静地听着。

“民民,你年纪也不小了,对象却还没处一个,你妈上午还唠叨说想抱个胖孙子呢,要不这样,以前那个王教授的女儿你还记得吗?我上个月同事聚会瞅见她了,挺好一孩子,也没男朋友,要不明天后天你们见个面……”

安民拿着汤勺的手抖了一下,汤泼在了桌上。安妈妈连忙责备老头子:“急什么,民民喜欢什么类型的让他自己说,哪有你挑的,你娶老婆还是他娶呢?”

说完就转过头来看安民:“民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跟妈说说,妈帮你物色物色。”

安民闭了闭眼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闷了一会儿,说:“……女的。”

老爷子的眼镜差点没掉汤碗里。

安民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不要太中性化的……”

安妈妈慈爱地笑了笑,摸了摸安民的头发:“还不好意思呢?嗯?再过两年都三十了,现在不找还等到什么时候?”

安民望着她温和的脸庞,很难想象有一天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