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做出了退步。
“洗完了不准再穿脏衣服。”
萧争顺着蓝慕瑾视线瞥过的地方看去,发现椅子上有一身里衣。
等他再转回视线,刚才还兴致勃勃研究枕头的人就已经侧卧在了床上,面朝里侧。
背对着自已。
萧争立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蓝慕瑾也再没有别的动作。
好似是真的乏累打算歇下了。
萧争满脸愁容的又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桶里。
桶里的丝丝热气缓缓升腾,他放在桶沿的手指都已经被蒸汽熏出了水珠。
热水啊……
自已到了这里多少天了?
就多少天没有洗过热水澡了。
这个时候的条件实在简陋,洗个澡还需要劈柴烧水,再一桶一桶的提到浴桶里。
可除了达官贵人,四周围绕了大群大群的下人可以伺候,普通人根本也没有机会烧水提水洗个澡。
要说萧争不想洗个热水澡,那是自欺欺人。
手指伸到水中,触手是温热。
水很干净,倒显得他方才因为打扫过香灰,渗进指缝里的手更脏兮兮的。
手指脏,指甲也脏,手腕脏,衣服也脏。
连鞋都土呛呛。
……真的好磕碜。
爱踏马谁谁吧,不洗白不洗!
萧争又瞄了一眼床的方向,伸手迅速解下腰封,三下两下将身上污浊的衣物扒了。
光着脚丫子抬腿迈进了桶里。
当下那种熟悉的温热包裹让他重拾起了才不过相距十来天,却已经相隔两世的感受。
入夏的季节里,热水并不显得冒热气很多。
但真的迈进去,反倒还有点烫。
萧争立在桶里缓了一会儿,等习惯水温后才缓缓矮身。
侧卧在床榻上的五皇子眼神在面前的木枕头盯了许久,几乎没有声响的半转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正看见萧争裸露光滑的肩背,和那道逐渐愈合结痂的伤痕。
脊背上曾经负伤过的疤痕已经浅淡,肤色莹白细腻,腰身曲线流畅。
那平日在腰封紧束下显得纤瘦单薄的细腰,它是结实的。
是无数次打打杀杀生死攸关洗礼下,没有半分是多余无能的。
暗九已经伴在自已身边两年,也不计生死铁骨铮铮的挡刀挡了两年。
可现在,他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变得不木讷,不绝情,也不唯命是从。
就好似那些气人的脏话已经堵了太久太久,早就想要扔出来泄了满腔不满与不忿。
怼去这世上哪怕丁点的不公。
蓝慕瑾晃神间视线下移,放空的思绪猛的抽回。
差点被眼前这个小混账给气破功。
……没脱完。
依然像上次一样,执着的还穿着里衣裤子。
就那么穿着裤子缩进了桶里,嘴里还感叹似的哈了口气。
咧着嘴角又挤出了浅浅的梨涡。
从蓝慕瑾这个角度看过去,是灯盏晃照下,映着淡淡金边的鼻梁侧脸线条。
眼窝睫毛阴影。
和依然不大板正,欢欣洒脱的头发丝。
抬手到眼前,仔仔细细垂着眼帘搓洗自已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萧争真的是尽量放轻了动作,生怕划拉水的动作太大把狗主子的注意力突然引过来。
到时候这个澡就没法好好洗了。
他朝下缩了缩,使自已肩膀以下都泡在了水中。
被温热水流包裹通身,没有半分钟的功夫就显得晕晕乎乎,惬意到想犯困。
暖和舒服的环境总会使人生出懒怠。
他真的很想,很想就这样睡着过去,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可是不能啊,只能迷糊一会儿赶紧擦干净。
……不然一会儿狗主子突然起夜放水,多尴尬。
他想着就转头朝着床边看去,想看看蓝慕瑾有没有动静。
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双平静又专注的眼眸,萧争那个脑子反射性就是轰一声。
我靠我靠我靠!
你踏马怎么没睡!
你什么时候转过来看老子的!
你中邪了?
萧争吓得一缩脖子。
本来就几乎整个人全躲进桶里,这下子连头也缩了下去。
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面。
脸躲在桶边沿,仅一双震惊又惊疑的大眼瞪的更大,贴着桶边缘跟五皇子对视。
眉梢低了下去,被惊吓到的眸色缓缓转换成一种诡异的眼神。
……
本来暗九侧过头偷偷望过来的时候,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里仿佛饱含了所有黑夜中的萤火。
带着湿润气息,带着懵然无意,温和灼灼。
本来莹白的面色也被热气熏腾的泛着微红,眉眼精致。
如同神来之笔刻画的一般,美好而绵软。
让人内心柔缓。
但转瞬就变成了一种见了鬼的神色,嘴里胡说八道吐出句。
“……你中邪了?”
蓝慕瑾:……。
眼看瞪着自已的狗主子狠狠剜了自已一眼,再次转向了床里侧。
萧争眉梢低了低。
暗自匀气的蓝慕瑾再次!!
清晰而断片的听见了一连串的——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