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淇路过纪桐时,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纪桐从未想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会有这样苍老而绝望的眼神。在七月炎热的夜晚里,他浑身一凉。
第二天,许淇淇差一点跳楼的事就传遍了居民,这样的老家属区,大家之间都知根知底,毫无秘密可言。
纪桐心神不宁地坐在店里,他手边有一本本市的电话黄页,只要他想,就可以翻到方盛的名字。
纪桐知道方盛对这个儿子是很宝贝的,他没有问过方锦程,但看过一些方盛的采访。方盛是一个野心勃勃,自信强大,掌控欲极强的人,并且对他的接班人非常满意。但是方盛爱的不是方锦程,他爱的是他的儿子,是“血脉的延续”,某种意义上还是爱自己,所以这个“延续”,必须是一个更完美的他自己,做到他做不到的事,还要对他百依百顺,俯首帖耳。
纪桐回想起这些年方锦程的点点滴滴,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试着去体会他的处境,大概是一开始的富二代背景让他太习以为常了,他总以为方锦程天生就会在他们那个阶级里生存,忘了他也必须要在摔打中学会法则。
纪桐揉了一把头发,突然发现玻璃门外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半佝偻着背,好像没有力气一样,拎着一袋菜,拖拉着脚步往回走。
他跳起来,冲出门:“许老师?”
瘦削的中年男子抖了一下,转看向他,纪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许老师,我一个外人,有些事情想给你一点建议……我觉得淇淇那孩子心理有些问题,应该带她去看心理咨询师,精神卫生中心就有……”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不料许老师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你是说我女儿是神经病?!”
“不是,我的意思是……”
“有病的是你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胡说八道!”
纪桐怒了:“你也是个老师,你不懂心理学吗?如果是个称职的家长,你就该带她去医院!而不是任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严重!”
他们的争吵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一个老阿姨连忙说:“小王啊,你怎么能骂人呢!淇淇一个好好的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能让人家去精神病院呢!”
纪桐只觉得百口莫辩:“我不是让她去精神病院……”
住同一楼的一个老人也说:“昨晚上我们都看到了,许老师不容易的!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多管闲事!”
纪桐往墙上狠狠捶了一拳,转身进了店里,拉上了玻璃门。
王叔也说:“别人家的事,你少管。你上次把他们家闺女抱上救护车,他对你说过一个谢字没有?你以为是为什么?”
纪桐说:“为什么?”
“这种丑事,谁家愿意外传啊,他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未成年流产的闺女?这种事,他恨不得你们全都忘了。你倒好,还上赶着掀他伤疤。”
纪桐说:“我也不是为了他谢我。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考虑许老师的感受,有没有人考虑他女儿的感受?”
王叔摇头:“你还年轻,有了孩子就懂了!哪个儿女遭罪父母不是恨不得自己去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