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
脚下是不到尺宽的道路,每走一步皆触目惊心。唯一的宽慰是树干上的木钉可供作抓手使用,尽管如此人在攀爬时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
起初,雾挪动一步都困难,好在日复一日、宵衣旰食地练习,稍有进益能走上丈余。
树上的人都是攀爬能手。拿鹿爷爷来说,他年轻时可以背着燕子上下巨树,如履平地。
雾曾想了个主意:“能不能用钱财收买一个树上人背我上树?这样还省去练习的时间。”
燕子则告诉她:“抛开你外界人的身份先不谈,要想被背上树唯有是父母、夫妻、子女才可否则会遭到神罚,树上人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总不能为了上树找个人成亲吧?雾更加勤奋,拖着半好半坏的腿努力练习。
上树有技巧。
第一步一定不要急,先稳住气息再动。
第二步一定不要怕,只看前面勿看身后。
第三步手臂一定要练得强健牢牢抓住树钉,借力动身。
第四步下树干脆,抱着大不了死这儿的信念。
燕子把鹿想说的这些话转述给她。
白天的时候鹿偶尔会来指点。常常是这样一副景象:鹿急得哇哇大叫,快速地打着手势。雾一个眼大一个眼小,为了不伤老人家的自尊,听不懂还点头哦哦哦个不停。
燕子转述:笨娃娃。
到了正月过完,雾已能攀爬到看见树上第一个村子的位置,进步很明显。
爬到这个位置再折返不划算,她静静地等待月上中天,等村中电火全部熄灭。
风声如梵呗,低沉细碎。月华似澡水,洗净俗尘。登上第一节树枝,入眼一排房屋沿着向上生长的树势罗列两侧。家家户户半没在苍蓝之中,屋墙青斑点点,檐角浸入月露。
她不知来此想得到什么,目标或许在更高的地方。她漫无目的地行走,看过每一户人家的六角窗棂和那些挂在檐下用木枝编就的粗糙挂饰。
其中一户人家门前晾晒了许多野菜,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登上来什么都没准备。
她没告诉燕子和鹿晚上不回去吃饭,没准备好食物和水做好长期攀登的准备。她不知道树有多高路有多远,更不知道树上的人会对她这个外乡人的出现作何反应。
今夜她登上了世界树的第一根树枝也在预料之外,身体似乎比她认为得更快地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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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里发问。
燕子和鹿的孩子还没回家,他们两个仍有危险,自己未交代去向亦会惹他们担心。
走吧。这次能上来,下次也一定可以。
做好决定她折身向回,脚步匆忙。
来到登上来的位置,雾正要纵身跃下,倏忽一道巨大黑影从下方直冲而上,掀起飓风大和碎叶。
雾顶风看去,依稀辨认出是惊鸟。还未作反应,又一只惊鸟从左侧冲来,两鸟缠斗在一起,唳声撞击声瞬间全部涌出,打破了村子的僻静。
屋子里的电火纷纷亮起,整座村庄苏醒。
雾顾不得太多也来不及感叹倒霉,纵身跳到一脚宽的树道上,而两只怪鸟竟一边斗一边往她这方向撞来。
两只怪鸟很快撞到了她下方的树干,一只还抓着另一只的脖子蹭着树干往上拽打。
雾思考不得连忙先往上爬。
人倒霉的时候根本拦不住。雾一挺身翻上木台,粗气儿没出一口,脖子上唰唰唰地架了好几把镰刀、草叉。
周围的村人叽里咕噜地说着族语,雾气愤地舔了舔牙尖,无语地笑了。
本就来的意外,结果出现意外,现在真的意外了!好啊,她这运气绝了。
雾两眼一闭,嘴里用族语说:“发生了什么事!”双手乱舞,开始装作眼盲。
这些人看她说着族语却眼生的很,一时没放过她也没处置她。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通后用绳子将雾捆了起来。
用灵力雾自能摆脱困境,这里的村人皆是凡夫俗子拦不住雾,可半空中那两只缠斗的惊鸟就要过来撕她了。
雾被带到一间柴房关了起来。她力气不小,尝试靠蛮力挣脱不得行。
那群人走后她四下看了看。
村人们显然也没预料,用来关押她的柴房中竟然有一把利器。
雾心中一喜,立刻翻滚过去。正兴冲冲要够下镰刀割绳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
首先,这柴房是独户,并不在哪户人家的院子里,而公用的柴房放这么少的柴显然不合理,再看那利器放在齐颈高的窗台内侧,盲人绝不可能发现。
这是计,为的是判别被囚禁之人是不是眼盲。
雾闭上眼睛,重新坐回角落的暗影中。
他们害人知道用空心的棍子延长拐杖,囚人知道放一把利器验证眼盲。这些人十分聪明,她不能轻举妄动。
第二天天亮,有几人走进柴房,先是看了看窗台上的镰刀,又扯了扯雾身上的绳索。
几人用族语交谈。
“村长,守了一夜没有问题,可是眼盲的人怎么可能上下巨树?”
“或许是有人背她。总之你们几个去各村问问,看有没有人家走丢了女勇士。”
在世界树眼瞎的人被称作勇士。
“可昨夜我分明见她爬上爬下行动利落,根本不像勇士!”
村长严肃道:“勇士感官敏锐,再加上当时情况险急手脚变得迅捷很正常,并不能说明她不是勇士!”
“村长,把她眼皮子掰开看看不就行了!”
村长怒视这个出馊主意的小青年:“胡闹!勇士的眼睛代表着勇气和虔诚,怎可亵渎!”?小青年忙低头认错。
“五日若找不到来处就丢到树下。”安排完,一行人出了柴房。
村子就一条路,白天路上几个卖菜的小摊就算成了一条街。柴房就在路边,被囚第二日雾在街上往来的人中看见了熟人王二麻子。
燕子他们以前住在第三枝,王二麻子身为他们的邻居也应该住在第三枝才对,怎么到了这儿?
先搭上话再说。毕竟不知这些村人要如何处置自己,越早脱困越好。
“啊!我好可怜啊!”族语。
雾扒住柴房的栅门大声呼喊。这一嗷嗓立刻吸引了街上人们的注意。王二一瞧,呵!这不老燕家那丑妮子?
王二蹲到她面前隔着门笑话她,还问:“你怎么被关起来了?”
当然雾没听懂。可她清楚地知道想出去就两条路,要么自己逃出去,要么让外面的人相信她不是可疑之人主动放她出去。
回想燕子经常说的那个词,雾调整好情绪,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喷吐而出打着颤发出了喊音:“内那!”
王二麻子愣住了,旁边负责看守的村民也愣住了。
村民对王二说:“这是你的妻子?”
王二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懵了。这丑丫头突然喊他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