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预见,朝野内外将会有排山倒海的攻击冲他而来,儿子被母亲蓝鹤接去后,她立马就准备带他走,躲开那些枪林弹雨,可惜还是晚了两日。
星火流萤,冷月无声,她昨晚孤身一人,临澹水而坐,自斟独饮,默默眺望夜色下那一湖湛青,朵朵幽莲,回忆与先帝在此处度过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们指责他宠信外戚,抱怨他沉迷女色,骂她魅惑圣主,却生不出孩子。
如今物是人非,她换了个男人,不变的是,他也在挨骂。
“……贼以大奸大恶乱政,怂恿太后行不义之法,坏祖宗百年政体,断子孙千年生机,鸷狠狼戾,十恶不赦……”
与党羽遍布朝野,只手遮天的龚肃羽不同,温湛是孤臣,哪怕他权倾天下,哪怕他位列百官之首,内阁依旧是龚肃羽的内阁,而司礼监锦衣卫完全听命于太后,即便他压着那些参他的奏本不给她看,她照样对疏中内容了如指掌。
在他一门心思埋头政务时,她不动声色将整个内宫十二监与禁军牢牢抓在手中,暗中与姐夫上官颉联手,清理了府军前卫三千营和五军营,毫不留情地清退一批占据高位的老人,大胆提拔没有家世背景的年轻将领。
太后知遇之恩,她是他们的靠山。
她不怕宫人知道她的私情,也不担心璟嫔多嘴,后妃们身边的宫女内侍全被大换血,整个皇宫都是她的眼线,比司礼监做得更细致严密,更大刀阔斧。
这人摸黑急急赶来别苑,满脸疲惫,沾床就睡,还“色老爷小丫鬟”呢,龚纾无奈叹息,亲亲他的唇角,命人掌灯,下床披衣离去。
秉笔太监周福比温湛晚一步到,正在书斋候着。
“娘娘,这是太常寺和礼部弹劾太傅的奏疏,这几本是南京六科发来的,这是都察院的。”
龚纾随意翻开一本,扫视浏览。
“徐徵?”
“是。”
里面写着“翁媳私通,败坏人伦,秽乱内帷,丧尽天良……”
“他们已经把太傅早年府中阴私都挖出来了,除了勾奸儿媳,还有谋害儿子。”
“他怎么不写他女儿与堂兄乱伦通奸,纵子行凶?”
要不是看在姐夫的份上,上回徐徵老儿上密揭的时候,就该处置他的,她暗暗后悔。
“罢了,其他人呢?还骂他什么?”
“额……骂他常年流连风月之所,在醉芳梦蝶居包养了一个叫却蝉的妓子,偷原配的嫁妆替该女子赎身,养作外室。还说他私通有夫之妇,奸淫府中婢女……”
龚纾面无表情听着,忽而笑道:“怎么没人参他贿赂首辅,与三皇子结党?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女人。”
周福踟蹰一瞬,躬身回禀:“有参太傅勾奸国舅爷的。”
“……”
这回是真好笑,她“啪”地合上奏疏,懒得再看。
“派人封了那间妓院,全关进诏狱,有个叫枝姐儿的妓子和她的丫鬟,传话让梁指挥使亲自密审。”
“是,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