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小肉脸与他娘一模一样,不过这双眼睛看着倒像他舅舅多些。”
“巧了,皇上也这么说。圣上喜得龙子,精神焕发,说小殿下是上天赐的福星。”
龚肃羽点点头,将小外孙还给乳母,对刘安笑道:“圣上吉人天相,得弄璋之喜,定能早日康复,与妻儿和气致祥,享天伦之乐。”
外孙平安降生,温湛即将回朝,叱咤风云几十年的首辅忽生退意,盘算交出手中权力,将后事托付给温湛。
不过他还没做什么,昭仁帝就先动手了。
久病的皇帝在儿子出生后,突然召集众臣,重启早朝,在奉天殿亲口下谕,命礼部准备太子的册封大典。
可当他让朝臣们上奏国事时,台阶下的大臣们犹犹豫豫,踟蹰无措,所有的视线都悄悄落在首辅身上,等他示下。
龚肃羽把持朝政久了,权势滔天,没他的指示,无人敢开口说话。
昔日力挺天子的那些大臣,不是倒戈,就是被扫荡出局,满朝文武竟只看首辅眼色,仿佛御座上的天子不过是个人偶,站在大殿中央那个一脸傲气的老头才是“真皇帝”。
原来这天下,早就不是他恪桓的天下了。
昭仁帝一言不发,与岳父默默对视一眼,起身离开,勉强走到后殿,便倒在内侍怀中,胸口淤塞,腹痛难忍。
女婿这般着急夺权,也让龚肃羽十分光火,只要皇帝与他对立,他就骑虎难下,无法轻易抽身还政,平稳着地。
再说老婆刚生完孩子,急着上什么朝,大半年都歇了,还差这一两天吗?
他不明白恪桓的焦虑,有了儿子,天子无法再忍受继续被岳父架空,身为人父,必须得为孩子夺回权力,保住他们杨家的江山皇位,不能让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成为外公独揽大权的傀儡。
冥冥之中自有预感,皇帝似乎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举朝上下为皇帝皇后总算生了个儿子,给大郑定下国本而庆贺时,南疆传来噩耗,刚当上东吁国王,王位还没坐热乎的莽应龙,出尔反尔,联合边陲一众许诺归顺大郑的土司,撕毁国书,反了。
他们过河拆桥,非但不认大郑为宗主国,还对云南虎视眈眈,突然出兵,斩杀了朝廷设在边境的邦牙宣慰,夺取蒲甘八百两地,并有南下向宁远州挺近之势。
龚肃羽看到兵部送来的急报,如遭重锤,颤抖的手中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口中哑声呢喃:
“吾儿休矣——”
因为这些人一反,被留在滇南腹地的龚忱与那几百驻防民兵,便陷入群敌环伺的绝境,百死而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