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瑟特的回答让卡尔表情更差，树荫下的幽影已经消失无踪，但他明白，这不是最后一次。

“你们就没尝试过阻止她吗？”

“尝试过，但失败了，那名游侠还遭受了‘林中女士’的报复，在家里躺了一周，德鲁伊也解除不了他身上的毛病。”

林中女士的强横让圣骑士心中的恐慌更加强烈，卡尔不惧妖邪，但心里还是会恐惧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祟。他默念了两遍太阳神的尊名，抬头试图找寻阳光。可浓雾笼罩着这片森林，厚得像林中女人身着的裙纱。

情况的发展果然像他们想的那样。

他们尝试绕开迷雾森林，以远离林中女人的林地来消减她的关注。但没有用，那道苍白的身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队伍的视野中，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暂，出现的位置也离队伍越来越近。

韦瑟特壮着胆子同那道苍白的身影交涉，但始终没有回应，只有平静的迷雾萦绕在他们左右。

“等一下！”

队伍后方，一个惶恐的声音叫停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众人心里泛起嘀咕，韦瑟特命令所有人原地保持不动，而他自己，缓慢转动身体，看向后方。

约翰看到他的瞳孔睁得老大，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他盯着自己，不是盯着后方，不是其他游侠，不是卡尔，而是准确地锁定约翰，锁定约翰的背后。

约翰听到了背后游侠深深的吸气声，韦瑟特的神情让他明白了现状。

林中女士，就站在他的身后。

邪术师渐渐感觉到背后的寒意，就像冰霜慢慢爬上了脊椎，危机感如细微的针刺绵绵不断作用在后背皮肤上，在这个瞬间，约翰甚至感觉迷雾像冰凉的钢丝，在他的侧脸上刮蹭。

她的目标不是卡尔，反而是我吗？约翰心想。

藏在袍子里的深红缚链做好了准备，体内的深红闪电也蓄势待发。约翰并没有和卡尔一样被林中女士的幻影震慑，他一直在思考着何种怪物才会拥有类似的能力，不像是邪魔精怪，从低温和飘忽不定的性质来看，更像是冤魂幽灵。

灵魂体是很难对付，但约翰并非无法应对。

现在唯一没有解开的谜题，就是她盯上自己的原因。约翰有一种直觉，这并非是外来者的陌生气味。

无视游侠队长的警告目光，约翰回过了头。

他看到了那张苍白的脸，近在咫尺。邪术师看到了林中女士空洞的眼白，在空中浮动的缭乱发丝，她的脸很干净，这个距离本该清楚可见的面部毛孔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这种情况约翰只在两种东西上见到过，一个是白瓷面具上，另一种是冻得僵硬的尸体上。

他好像明白了林中女人的真身。

正当他有进一步打算，一个人却快他一步。

“侦察邪恶！”

细微的圣光落在林中女士的头上，她原本平淡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适的神情，身体轻微晃动一下，封闭的嘴唇微微张开。

一道令人头疼欲裂的尖啸袭击了在场所有人，游侠们捂着脑袋跪倒在地，那尖锐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声线中隐藏的怨毒和诅咒对具有听觉的生命造成了难以消解的心灵伤害。

卡尔捂着脑袋，强忍头脑中的剧痛，拔出了剑，怒喝一声壮胆提气。

“她根本不是什么林中女士！天真的游侠！她是一只报丧女妖！”传闻中报丧女妖的哭嚎能够轻易夺走人类的生命，卡尔绝不会让这个邪恶的怪物第二次发出声音。

约翰和其他人一样捂着脑袋，他距离报丧女妖最近，承受的心灵冲击早已打散他准备好的攻击。可报丧女妖发出一次声音后并没有趁机袭击，她在发声后的第一时间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唇，同时紧盯着承受痛苦的邪术师，再无动作。

“停下，卡尔！”

令行禁止的肌肉记忆让卡尔的至圣斩在半空中停下，他的大脑没有理解同伴的用意，但身体更快地理解约翰的命令。

头脑中的不适缓慢消退，约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眼睛毫不闪躲地直视林中女士。

报丧女妖的声音给约翰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深红之神的眷者早已习惯了承受，并从那声音中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信息。报丧女妖发出的音节，是一个约翰熟悉的名字的首发音。

“你想说的是，诺拉，对吗？”约翰盯着她冰冷的脸。

“你认识诺拉，诺拉·塞巴斯。你熟悉她的气味，熟悉她在我身上留下的洗礼。”

约翰看着女妖的脸，直到她消散成一团浓雾。

她再次消失，接着出现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还是一成不变的沉默，还是那熟悉的冷漠阴森。

报丧女妖冷不丁地抬起手臂，以全然不符合她气质的动作，朝着约翰招手。

【过来】

约翰轻松理解了这个熟悉的动作，这是某个德鲁伊的习惯动作。约翰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转向卡尔，看了看游侠队长韦瑟特，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在邀请我，我必须跟着她。”

“我同你一起去。”卡尔当仁不让地选择了跟随。

今天遭遇的异常情况已经足够韦瑟特消化好一阵子了，他看着林中女士相较以往的丰富动作，看了看眼前两个截然不同的外来者，游侠队长松了口气。

“我需要带着我的队伍回去复命，林中女士，显然也不希望太多人打搅她。你和卡尔要注意安全，等她的邀请结束后，你们继续朝树林深处走，那枚护符会指引你们前往珍珠圣所。”

约翰同韦瑟特道别，目送游侠小队消失在迷雾中。他回过头，恰好看见林中女士和站在原地的圣骑士大眼瞪小眼。

“我要和约翰一起去。”卡尔对着女妖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