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太太见她这样光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就和几个孙媳妇儿互相看了几眼,还是七嫂站前一步说:“十太太,如果是这样其中必有因有,你不妨把人唤来,这管家婆子到底是张家的家生婆子服侍经年,总要给几分颜面。你是不好责问的,这事还得请老太太出面才好,这府里的事如果不弄明白,十太太怕也安稳不了。”
这个提议嘛,于青陌当然是要举双手赞成的,既然所谓的“身世”不能到处说,又要防着于敏君,当然得让于敏君被排除在外。七嫂这简直是看她困了给她送枕头来,她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机会,当即就说:“这当然再好不过,管家婆子毕竟年岁长了,侍候过几代人,我这晚辈总不好问责。”
“也好,老婆子就替你问问,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擅改当家太太的意思。”老太太对于事情这么顺利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小十媳妇儿果然好家教,礼仪规矩明白到了骨子里,上顺下严也是一番好手段,只是到底年纪小了些还不太明白事。
派了人去喊管家婆子过来,管家婆子一见人来请她去大宅,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婆子虽然和于青陌接触得不多,可却是个精明人,如果于青陌不显这手段,说不定还真就偏到于敏君那头去了。但是于青陌一是占着正室太太的身份,二又有这手段,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要偏到于青陌这儿来。
管家婆子整了整衣裳就跟着来人过大宅去,一路上心里想了很多,到了大宅后给上头一一见了礼,就束手站在一侧,等着听上头老太太发话下来。
老太太见这婆子倒是像会来事的,只不过却干出这样不地道的活来,不由得脸色一沉问道:“你家太太既然交待了你管事,怎么到头来却是亲家小姐管着?”
这管家婆子也是个机灵的,连忙伏倒身子跪下,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叩了几个头才回话说:“回老太太的话,是奴婢没管家的本事,这府里的事没管好,也全是奴婢的错,太太把府里交托奴婢,奴婢却没能启什么作用,奴婢有罪。”
老太太可不听这些,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别说这些没用的,只拣重要的说,我只想听听怎么把管家的差事交到了亲家小姐手里。”
管家婆子连忙回话,只是这时说在的腔调带着几分愤愤然的味道:“奴婢原本照常管着府里的事,爷和太太出门,依着旧例是肖管家总前院,奴婢领着后院,从来都是太平无事的。只是这回太太出门得急,并没有吩咐全府上下,亲家小姐就拿着身份,竟趁着爷那日和守备大人喝了酒,拿了爷的话就这么有模有样地管起家来。奴婢自然是不答应,可亲家小姐终归是太太的亲姐姐,奴婢不敢僭越,现在想来真是奴婢老糊涂了啊,要不然怎么眼睁睁看着府里的事变成这样啊!太太,奴婢有罪,请太太责罚!”
拿着身份,这四个字可真是妙啊妙啊妙,于青陌在心底暗赞。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青得有些黑了,看起来十分地不愉快,重重地哼了几声,倒也没责怪管家婆子。毕竟主仆有别,而这主嘛,当然是指的张景融要纳于敏君做妾。这么一想老太太又冷哼了一声,心道:“这还没过府就敢拿架子管事了,要是过了府还不知道会不会骑到正室太太头上,这于敏君断不能让她进这门,要不然我张家哪还有规矩可言。”
“行了,你下去吧,这事你虽有错,念在你侍候几十年的份上,免了你的责罚,以后好好侍候,如果还有下回定重罚。”老太太让管家婆子退下,又把院里的丫头叫开了。
嫂嫂们和十一太太都心领神会一帮看着于青陌,于青陌心里也明白老太太大概地说些什么,可她现在正在揣着真相装围观群众呢,当然是一脸的很傻很天真。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看着于青陌说:“小十媳妇儿,你靠过来些,我有话跟你说。”
于青陌就依言靠近了些,眨巴眼看着老太太,坐在月季花架前的老太太慈眉善目,要是不仔细看肯定会当成隔壁和蔼又没有杀伤力的老奶奶,但是只要是眼明心亮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老太太是眉目慈和,但绝对是个凌厉而有杀气的人。
“小十媳妇儿,都说你是幼受庭训,在京中女学里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当初小十娶你的时候我就替他高兴。你过门后也是处处妥当,规矩礼仪不必多说当然是好的,只是少了些杀伐之气。小十媳妇儿,今儿是奶奶要跟你说体己话,你仔细听着,有不懂的也别问尽管回去了好好琢磨。”这一辈里,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张景融,所以才对于青陌这么上心,要换个人还不定老太太会不会冷眼旁观呢。
听着老太太的话,于青陌当然只能点头应是,然后就乖乖地摆出一副仔细倾听的模样,眨着眼睛时却还是露出几分天真娇憨之气,惹得老太太又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了声:“憨丫头啊!”
这一声多是无奈,于青陌听得明白,于是应景的娇憨一笑,靠向老太太身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说道:“老太太,孙媳妇儿总信一句话,傻人有傻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