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太监和士兵三番五次往府里传旨,老爷子还是将大门关得死死的,小石子领着我翻了后院的墙,才把门打开,带进来门外的士兵。
老爷子坐在正厅,手里端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刀,远远看见我便抬了抬刀口,吓得我酝酿了一路的笑意和腹稿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只好抓着小石子的手臂,暗暗咬着牙白着脸,哆哆嗦嗦往前走去。
走到门口便不敢再进了,看看背后浩浩荡荡的士兵,给自己壮了壮胆,道:“父亲,孩儿不孝,今日方得时间来看您来了。”
刘恭瞥了我一眼,像是屠户看到躲闪的猪仔表现出的那种谙熟和沉稳,道:“我刘恭担不起你这么个黄袍加身的儿子。你若是肯进来就地□□,他日祠堂里,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一块牌位。”
夭寿啦,拿一块牌位忽悠我进来送死,真的刘荣也不会接受吧。我扶着门框,往后退了一步:“爹爹爹,你,你先别急,你听,听我跟你说……”
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抓住小石子,惊恐道:“说,说什么来着,我要?”
小石子回握住我的手,五官纠结了一阵,终于道:“回老爷,自少爷亲政以来,南方匪寇之患均已平息,大赦天下,命各地官府为战乱后流民提供居所。以前五成的赋税改回来了,黄河水患区则完全免税。还有,少爷还罢黜了各地选举中连坐的一干贪官污吏……”
我听着刘荣和自己这些作为,见老爷子杀气减了些,心脏也跳得缓了些,趁机迈过门槛,道:“爹,我知道自己犯上作乱,罪孽深重,但此时木已成舟,身上责任不可推诿,还望爹留孩儿一条命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
老爷子看着我,没动刀,半晌才道:“皇上他们怎么样了?”
“皇?哦,慕容皇室都好好的呢,一个都没跑,好好待在京畿,吃穿不愁。”
我挨到一张椅子旁坐下了:“父亲,孩儿今日来访,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赈济灾民的事情的。黄河那边,新的水堤已经建起来了,大部分灾民都有了衣食。只是后面灾后防疫,房屋新建,仍需要大笔的银子。可北边边境不安,怕是不日便有战事。朝廷上的官员,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党同伐异,互相扯皮,拿各种不知轻重的事宜来管朕,啊不,我要银子。您看?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刘太师闻言深思起来,捋胡子说道:“赈济灾民自然是当务之急,北边又不安宁,那这次南下的银子就该死命抠着,不让经手的官员偷腥,想必就能省下三成。六部同气连枝,与军中又有暗中的利益联络,此时又不好广泛打击,最好还是让他们内部相争,互相压制……”老头子越说越起劲,不自觉便把刀放在了案边,我忙使眼色让小石子偷摸着收走了。
没想到刘恭年逾花甲仍精力充沛,与我讨论一直到晚间。见他一扫从前的不受中用的郁闷之气,我趁机进言道:“爹,孩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只是,您日后,能不能不再派刺客了啊?”
刘太师闻言收敛了神色,站起身来逼视着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既做出此等罔顾人伦之事,纵使千般弥补,我又怎容的你?刀斧手!”
话音刚落,梁上檐间冒出许多黑衣人,跳将下来围住了我。我几乎要吓瘫在地上,却听刘恭道:“你们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