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说了没两句话,严黎就感到一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有如芒刺在背,用眼角扫过去,邹哲正抽空朝他这边虎视眈眈。
这家伙,醋劲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正在失笑,身边嚣张惯了的易警官忽然朝会场的另一边疾走,只留下一句匆忙低语:“龙头来了,你自求多福。”
会场里人这么多,严黎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拔腿就跑的丢脸事,于是只能笑着迎接何大公子的驾临,对着他无甚表情的俊脸,小声道:“大少爷有何贵干?”
何寄安看着他面色稍微松动了一下,开口道:“不跑了?”
严黎就苦恼的爬梳一下头发:“跑不了,打不过,那我们就只能谈一谈。”
以往他对着何寄安,不是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就是心如刀绞想要逃离,却从未如现在一般的平静,能够心平气和的对他说,我们谈一谈。曾经,何寄安未接受严黎时,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严黎的反应是拒绝,此时何寄安就表现得迥乎不同,沉默着首肯,并未过多纠缠。
或者这就是他们的区别,严黎想着,何寄安永远这么理智,不管面对什么,都能衡量其中的轻重缓急,然后找到方法一一应对。同样是极力渴望的东西,严黎夸父追日般不知疲倦的追求,不撞南墙不回头,何寄安则如一个精明的猎人,隐藏着自己的所有痕迹,确定到了最有把握的时机才会断然出手。
他熬过这场不知所谓的宴会,结束时何寄安果然遣人来寻他,严黎跟着那人到七贤楼门口,上了何大公子的座驾。
两人在车里一路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严黎笑着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谈?”
照他的想法,应当不是主宅就是宁园,岂料何寄安低声答道:“农大。”
严黎就诧异的侧过头,足足看了他好几秒终于笑出声来:“亏你想得出来,农院。”
当初何寄安和严黎同年高中毕业,既未出国留学也没上本地名校,双双就读于h城城郊的农院,全城最烂的学校之一,校址位于梳子铺边缘地带,紧靠小横台。学校里的女学生白天在宿舍睡觉,晚上就浓妆艳抹到大小横台做鸡,男生则是不分晨昏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争抢地盘,跑去梳子铺跟大哥学做古惑仔。当年何家一个叔父笑称,这个农院是高学历马仔的量产基地,贡献不小,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农园内部就是梳子铺的缩影,各种大小头目收的小弟在校内划分势力范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十足十的危险地带。何寄安直到高中以前都是个规行矩步的阔少爷,他执意要去这所学校,令人大跌眼镜,连何老太爷都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方才应允。何寄安要去,严黎自然跟着,二人联手,将那些小喽啰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学以前,严黎从没发现自己对何寄安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当年才十六岁,尚算懵懂无知,跟同高中的女生谈过两场不痛不痒的恋爱。进了农院之后,整日里忙于整肃校内大小势力,日子过得刺激无比,更是无暇他顾。后来某次带着手下小弟打完群架,他跟略有负伤的何寄安躲到教师楼天台,一起看夕阳余晖下的农院,他们初试身手的江湖。
就是那天,或许是因为金乌西沉,天色渐暗,模糊了他的视线,严黎看着身边何寄安挂了彩也不掩丽色的脸,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他怦然心动。恍然大悟之后,他便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都如不何寄安好看,再回溯过往,更觉得曾经交过的两个小女朋友竟都跟何大公子一样,细眉高鼻,皮肤白得发亮,往人群里一站,不说不动就高挑出众,艳压群芳。
他未踌躇太久,下一次共赏夕阳之时就壮了胆子表白,把呆若木鸡的何寄安扑倒在地,压上去一通热吻,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我很喜欢你,男女之间那种,你呢?”
之后,之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多年没有回来的农院依旧还是老样子,严黎跟着何寄安爬到教师楼天台一角,一盒香烟摆在眼前,一如当年。
他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