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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 大风刮过 1638 字 7个月前

此声明流传甚广,思贤书局着手下文士,炮制了几篇檄文,丢出之后,许多人纷纷响应。崔班主也着戏班排了几出小戏,跳跳舞舞,讥讽慕叶生的衙门里有人和百人大状,一时间“慕叶生”这三个字人人骂、人人讽。连街上的三岁小童都会唱——“慕叶生,不寻常,腰杆硬,舌头长,最爱教人抄文章,谁敢说他告死你,人家衙门有门路,还有一百个大状……”

巩秦川道:“实不相瞒,当年讨伐慕叶生的文章,有一篇就是我所写,馆主受崔班主之托,还吩咐我们,要骂到慕叶生再无颜面活在世上,让他自己寻个短见,死了最好。彼时我骂了慕叶生,几年后,被马廉阴的人换成了我,也是报应吧。”

慕叶生经此一事,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如今世人提起他,依然是那个衙门里有人和百人大状的笑话。

王砚向封若棋道:“本部院所知的事情,就是这样,封大人看可有出入?”

封若棋道:“稍有些出入,其实馆主内侄那件事,并不是马廉主谋。当日下官在书局做点校,有一个写史论的,因平时不会做事,得罪了书局中人,恰好一部稿子犯了点事情,落下把柄,就从此不能在书局刊印。因我与此人有些利益冲突,有些与我不睦的人,说是我嫉妒了他,有意排挤,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其实我只点校传奇,根本碰不到史论。但此人信了,是他看出了馆主内侄的文章过错,先挑此事,马廉只是得知后趁火打劫,但此人势力不如马廉,后来的确是马廉出力更多。呵呵,现在回想,那时不过香干般大小的天地,却与官场一般厉害。”

王砚又抿了一口茶,道:“封大人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如何放下了这件事情?”

封若棋道:“那时下官心里真的是又恨又冤,恨不得雇车到黄河边上,跳进去算了。后来有一天,我走在郊外,听见一座山寺的钟声,忽然想,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什么不像浮云一般,转眼即逝?忽然的,就放下了,然后参加科举,竟然就中了。也算有得有失吧。”

王砚拨了拨浮叶:“封大人这是心中感悟了什么叫做豁达。不过,封大人在放下之前,是不是还做过些什么事?真的彻底放下了么?”

封若棋一愣,笑了笑:“悟了,自然就放下了,回头想想,只是芝麻大的一点事,自己因此而烦恼,反倒不值得。”

王砚也笑笑,从袖中取出了一本旧书,墨蓝皮儿。

“这本《九松山剑客》是本部院无意中得到的,书中剑客手刃仇人,着实痛快!本部院怎么觉得,里面那剑客被冤屈的过程,和封大人昔日的经历,有些类似……嗯,写本传奇的人,叫咸菜生,这个名字,甚是有趣……”

封若棋神色变了变,咳了一声:“刑部果然厉害,短短时日,连这本书都找了出来。下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侍郎大人。咸菜生……是下官的另一个化名……这本书,是下官写的……”

王砚笑了笑:“哦?封大人不是已经放下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本书?封大人写这本书,是申冤?洗白?还是……”

封若棋道:“写这本书时,我还没有放下,不是为了申冤,又怎能洗得白,马廉如此阴毒,我不会脏自己的手报复他,所以文章里,把他写成一具尸体,权当泄愤吧。”

王砚垂下眼帘,拍了拍那本书:“嗯,泄完愤,封大人就放下了?”

封若棋道:“其实之后,还有一段事,下官泄愤写了此书,有一天去茶楼,碰见了一个年轻男子与一个少年,在议论此书,那年轻男子说,可惜啊,本可以是部好书,但写书之人心有怨恨,写出来不是侠士,全然没有侠的风采。那少年就道,若事事斤斤计较,又怎么能看到天下?我听到那些话,豁然开朗,这才去了郊外踏青。后来,下官才知道,当日我在茶馆中碰见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和怀王殿下。下官竟无意中,得到了皇上与怀王殿下的教诲!下官从此发愤读书,去参加科考,决心报效国家!”

王砚叹了口气:“本部院真是羡慕封大人啊,本部院托家父之荫,做到今天这个官位,依然没有得到过皇上或怀王殿下的亲自教诲,实在福薄。哪天本部院也去写个传奇,用个化名叫窝头生,封大人看怎样?”

封若棋忙站起躬身道:“王侍郎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