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科长用无所谓的态度道:“银沟煤矿和红源煤矿合二为一,一千多人,又分为两大部分,混个人进来实在太容易。这就是灯下黑,谁都没有想到黄大森会躲在煤矿里。说实话,我和黄大森挺熟悉,以前是他的手下。黄大森精得像猴子,比我们熟悉这一片大山。我们就算堵住了山口,他肯定也会想到办法逃出去。”
江克扬道:“你对黄大森这么有信心?”
保卫科科长道:“我说的是实话。”
江克扬道:“听你的口气,对黄大森挺有好感。”
“我们出来打工,就想要多赚些钱。黄大磊、黄大森在位的时候,我们的工资比现在多一千三百多块钱,哪怕煤炭行情不行,也不会短了我们的。朱琪头发长见识短,对下面很刻薄,总是千方百计扣钱,制定的管理措施就是扣钱。杨永福是朱琪背后的狗头军师,专门在后面出烂主意。我们是打工的,打工是为了赚钱,不管老板打架。以前是国有企业的时候,大家还有主人翁的责任感,现在就是三个字——钱、钱、钱,谁给的钱多,谁就是老大。大家跟着你来拦黄大森,肯定没精打采,能不能拦住都不关他们的事。你知道也没有用,你又不给大家发钱。”
保卫科科长是个老油条,和警察接触得多,说话也就没有遮拦。
这一段时间,江克扬一直在潜心研究杨国雄的失败史。杨国雄失败原因有很多条,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对工人克扣得比较厉害。企业发展顺利时,很多问题还可以掩盖。当企业出现问题时,从工人、技术员到工程师和车间主任,往往都一哄而散,形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他听到老油条保卫科科长说起他们的态度,心道:“保卫科科长说到了一个关键点,杨永福犯了和他爸一样的错误,对工人压榨得过于厉害。父子两人性格都比较阴冷,为人苛刻。同样是做矿山,黄大磊是黑社会头子,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在管理企业上明显比杨国雄高明,舍得给大家分钱,企业越弄越大。如果不是被结拜兄弟寻仇,肯定还会壮大。”
等了二十来分钟,未见到动静。
江克扬到车上拿矿泉水的时候,保卫科科长无聊地四处张望,忽然看见在远处山坡上有人影躲在树丛中,时停时走。保卫科科长身边站着保卫科干事,这名干事也看到了山坡上的人影。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黄家人经营矿山多年,保卫科诸人都是受益者。到了朱琪掌权的时代,他们的薪水大幅缩水,怨恨甚深,不想掺和老板打架,所以没有人向江克扬反映对面山坡上有人。
山坡上的人影正是黄大森。黄大森一路飞奔,准备进入巴岳山。他不敢走公路,便一直在半山中穿行。来到要进入巴岳山的山口时,发现了一群人守在公路边,站在保卫科科长身边的人不是煤矿的人,从气质来看就像是警察。他暗叫糟糕,趴在草丛中,不敢动弹。看到那个不认识的人到车上拿矿泉水时,这才大着胆子在草丛中爬行。等到那个不认识的人拿着矿泉水站到保卫科科长身边时,又耐心地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夏日森林蚊子密集,黄大森汗如雨下,身上被“八面威风”的蚊子咬出一片红肿。他把头埋在草丛中,想起被迫逃亡以来受的苦,暗骂朱琪和杨永福,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在长青县民警增援到达时,黄大森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爬进了巴岳山。上一次是仓皇逃进巴岳山,突发高烧,陷入昏迷,被人当成智障捡进了煤矿。有了上次惨痛经历之后,黄大森在工具室备好了必备药、刀具和压缩饼干等基本用品,这次进山就“轻车熟路”,钻山沟,踩小溪,进密林,甩掉了反应迅速的围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