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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拳场里鱼龙混杂,最糟糕的不是他的环境,而是拳手。长时间的比赛让这些人变得暴躁而粗鲁,嵘玄只在里面呆了两天,就忍不住问陶一冉当年是怎么适应的,正在清理玻璃碴的少年头也不抬:“我也是人渣。”
亲眼见证对方渣化的小孩无言以对。可是人鱼怎么允许自己变人渣,在纠结了好几天后,嵘玄终于练成了充耳不闻的本事。
小孩子在这种地方比女人还扎眼。嵘玄刚开始上班时,连合身的制服都没有,领班随手丢了件比赛用的背心让他穿在长袖外,结果引来了更多的注目。
那些对男人敌视,对女人奸视的男人,对上小孩则是歧视。但歧视的好处就是,但凡有麻烦事从来轮不到嵘玄身上,把他当做空气的拳手们往往把拳头挥向了比他高得多的地方。
同样片叶不沾身的还有陶一冉。这个新人进了拳场就像钻进了泥潭里的泥鳅,不但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从来也找不上他。
本以为能无所事事混工资的嵘玄在闲了两天后,被陶一冉招呼过去,开始了新职业——卖酒。
一开始死活不干的小少爷在摸到第一沓钞票时,很快就软了脾气——自从他们不能出海捕鱼后,就连吃鱼都要花钱,小少爷脑袋里简直就只剩下“钱”字了。
又过了几天,老板找上两人,黑着脸问:“我请你们来做什么?”
“守场子。”两人低下头装乖。
“可是这两天,你们又做了什么?”
“打扫卫生。”“卖酒。”
老板拍着桌子,就差没怒吼:“我花六百金,就请了个清洁工和推销员?面试时说好的……说好的……”“端茶倒水,擦地洗衣,打架斗殴,吹牛骗钱,呐喊助阵,收钱踩场,替人下药。”陶一冉心领神会地替他补充。
“对!这些都去哪了?!”老板手指向另一人:“还有你!你的能耐呢?卖酒倒是挺来劲!谁让你去卖的!”“老板娘。”嵘玄眨了眨眼。
老板脸色黑中掺了点绿。
“她说我不去卖真可惜了。”嵘玄看起来很单纯,“就让我卖身。可惜我不爱躺在别人身下,就折中了一下,去卖酒。”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也许不过是个笑话,然而对象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孩,就连陶一冉的嘴角都抽了抽。
老板猛抽了一口烟,脑门的青筋好容易才压下去:“最近斗神赛弄来不少客人,如果不是人手不足,我怎么也不会请你们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如果不想滚蛋,即刻去场子里干活!”
陶一冉感到些许失落。从前在拳馆里,他仗着自己老油条的身份,总是不务正业地去替人打扫卫生——将客人喝剩的酒倒回瓶子里,再勾结酒保将它卖出,酒还是好酒,钱却绕开了老板。这几天赶上斗神赛的好时侯,陶一冉和嵘玄里应外合赚了足足两百金。
两人回到场子里,嵘玄瞪他:“这就是你的生财之道?一下就堵死了吧?我居然还听你的话,真是堕落了!”
陶一冉站在角落里,侧身靠着墙,说:“想要钱,还想要尊严?那就上台去。”
嵘玄瞪他:“这世上高傲地赚着钱的人很多,不是只有这个方法。”
“我们是要做暴发户,不是什么精英。”陶一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从客人的点单里克扣下来的巧克力,“来?”嵘玄习惯性凑过去,就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下一大块。陶一冉看着上面留下的牙印,嘟囔了句“食人鱼牙口就是好”,然后转身就进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拳场。
由于南边人口更多,他们的斗神赛选拔时间更长,陶一冉离开白海城的时候,那头选拔赛赛程已经过半,溜到这边后,才发现南洲城还要持续一个月。
陶一冉兴趣缺缺地看了眼台上,选拔赛的水平参差不齐,像现在这一场简直就是一面倒,完全没有看头。台下的人很是不满,即使是选拔赛也是收门票的,更何况台下还设了赌局,投错对象的观众们发出愤怒的吼叫,而赢了的观众则欢呼鼓舞,很快,就有人因为愤怒开始闹事,酒兴上头的人们开始不分敌我地展开了群殴。
负责守场子的保镖们连忙过去制止——要是闹出人命可是会被警局罚款的。陶一冉把剩下小半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像泥鳅一样挤进了混乱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