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源低着头不停剥弄指甲,“哥,饶永健不见了。”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他?”姜勇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挠了挠刘源的脑袋,“他滚蛋最好,都把你带坏了。”
“其实,我真的很爱他。”刘源的嗓子有些颤,“我算了下,他从我这里弄走的钱有小十万。”
姜勇嗤笑一声,“没法说你。”
“但是,他留给我的──”刘源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个话我只跟你说,太亲的人我不敢说,太远的人我也不敢说,只有你,我只跟你说。”
“嗯,你说。”
“我可能有尖锐湿疣。”刘源突然抬头,像荒原上的小动物,眼里满是警惕,四处看了看,才慢慢软下身体,继续窝在沙发里,小声说,“我上网查了,好像就是尖锐湿疣,但今天她在,我没敢去查。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然后再去疾控中心。”
“疾控中心?”
“嗯,我觉得不是扁桃体炎。”刘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可能是艾滋。”
姜勇望着前方地板,脑子空了几秒,才慢慢问道,“医生都说是扁桃体炎了,为什么你觉得是艾滋?”
“因为、尖锐湿疣,”刘源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说不成句,“我跟饶永健、不戴套的,之前,我没有长过。都说,不戴套,容易得艾滋。”
“除了饶永健,你还跟其他人做过吗?”
“做过。”
“谁?”
“不认识。”
“操。”
“妈的,人太多了,我真不认识。”
“也没戴套?”
“都一起玩的,我跟饶永健不戴,跟他们戴,我──”
“傻x。”姜勇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哥,”刘源突然拖住他,“你说,我会是艾滋吗?”
姜勇看着他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心里充满怜悯。白瞎了一张好脸,他想。
“不会的。”
“尖锐湿疣就够你受的,再来个艾滋,你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好了。”
刘源脸上最后一丝希望也黯淡下来,“那饶永健──”
“谁知道你在哪个下三滥身上沾的,说不定饶永健就是看你身上长了东西才吓跑的。”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偷偷摸摸地就跑了?”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知道什么意思吗?”
从刘源家里出来,姜勇心情异常轻松,拐弯的时候,转着方向盘的手都快飞起来了。
比起刘源,自己真是差远了。艾滋病,也不是想得就能得的。他盘算着,等下了班回到家,躺在床上,再好好地骂一通陈宝明,舒缓身心。
姜勇一路小跑颠回公司。在电梯里,他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调出陈宝明电话,少按两层,待走出电梯,便直接进了楼梯间,一边慢慢往上爬,一边给陈宝明拨过去。
语音提示正在对方正在通话中。姜勇皱了皱眉头,抬起脸,似乎听到上面有人说话。他放慢脚步靠过去,听出是杨靖波,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今晚过来。”
“操,你有钱了也不请我吃顿好的。”
“那周末见?”
“都快一个星期没见了,周末,说好了。”
“亲亲,宝贝儿。”
姜勇站在黑暗里无声冷笑,心道屌丝找屌丝,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拖着狗一样的身躯,去菜场门口一溜的散摊儿上买点大葱土豆胡萝卜,就能回去做顿好的,然后掏出超市买的第六感啪啪啪,末了,用一个充满大葱味儿的吻给这一周的累死累活画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一套程序,他曾经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