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林思涛站在贺显面前,回答:“我十七岁。”
声音很细很轻,嗓子略沙哑。
头发像是有段时间没理过了,从头盔下面伸出一些,搭在额头上,被汗水打湿了。更显得他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双眼睛不算小,只是像是因为欠觉而泛红。鼻尖像小女孩一样小而尖,连鼻翼的翕动都显得小心翼翼起来,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小。
年纪小,小得可怜,初中一二年级,这种年纪的孩子应该正在暑假里疯玩。
贺显又看了眼他的手。手上指甲圆圆的,手指细长,关节不粗。显然还没经过长期的苦力劳作而变形。
“你不用怕,这事情你没有错,不会追究到你身上,对你本人没有任何影响。请告诉我实话,你有没有满十六周岁?”
贺显清晰而温和地说。
“贺总监……”吴海洋插话,丁晟光喝止了他:“你别说话。”
林思涛看看这几个大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跟着老陈出来打工的时候还被开过玩笑——“长得这样小,会不会被人当童工哟!”
他急急忙忙,声音大了些:“我已经上高中了,到秋天就18岁了!我有身份证!”
贺显点点头:“好。你现在就跟着这位丁监理走,去办公室,把身份证取来给他核实一下。”
丁晟光笑嘻嘻地向林思涛招招手:“来,小朋友,去休息一下。”
林思涛从未受到过如此的注目,他僵硬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丁晟光回到贺显身边,表情轻松:“用系统查证过了——我们贺总监难得看走一回眼,那孩子已经17岁了,还真是长得小。”
吴海洋如蒙大赦。
他刚才还真怕林思涛用了假身份证,一颗心这才放下。一边想着要真是童工他非弄死老陈,一边不忘拍贺显的马屁。
“贺总监这都是为我们好,这严谨认真一般人做不到!”
贺显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他从小被人夸到大,听着麻木了。何况他现在也没心情听这些。把话岔过去,继续和实验室的人谈正事了。
到吃中饭时候,笑话已经传遍了。大家都开始叫林思涛“童工”,嘻嘻哈哈开他的玩笑。
“听说是j城人。”丁晟光站在总监办公室的二楼阳台上,看到下面三三两两去打饭的工人,突然说。
“谁?”贺显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着实验室的数据报告。
“童工呀。”
贺显纠正他:“应该是非童工。”
“我记得表姨家就是j城人?”丁晟光说。他和贺显沾亲带故,算是远房表兄弟。
贺显外公那边确实是j城人。
j城距离上海不过百余公里,这些年受上海的带动,是个挺热闹的小城。
小学寒暑假他常常跟着他妈妈周琴回j城小住。外公的旧宅虽不如上海他们自己的家附近繁华,但从大院出门就是人工湖。据说年年都有游泳的人在里面淹死。周琴总是盯他盯得很紧,不许他下湖。
他还记得常常能在午睡的半梦半醒中听到妈妈和外婆,小姨低声说笑的声音。哪家儿子捅了娄子,哪家不肖子孙分家产闹翻了,哪家办了出国,哪家交了好运要上京了,她们全都了如指掌。
当然她们谈得最多的还是贺家。
出差,考察,谁谁谁又拜访贺家的老爷子了。电风扇微微的声响中,周琴的声音优雅又